番外夜幕降临

作品:《等光

    李禾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尚不能合拢的穴口一抽一抽,白浊的精液一股股从艳红的穴肉中央淌出来,他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小腿,像一个试图蜷缩却没有力气的不完全动作。

    红色高跟鞋的鞋尖挑起他的下巴,在昏暗的光下反着光,迫使他抬起头来。一滴白浊滑过他的下巴,砸到光亮的鞋面上。

    “明天就搬来我家吧。”女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她可不是在征求意见,只是在做一个通知而已,讲完便收回了脚,李禾的下巴再度重重磕回地面,让他本就嗡嗡作响的大脑更加昏沉。

    他动了动嘴,沙哑到破损的声带没震动出任何声响,她仿佛明白他想说什么,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蹲下身好脾气地揉揉他的发顶,像对待讨人喜爱的宠物:“我让人把她送回去了。”

    这样啊。李禾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像被按进了水里,一切都是死寂,一切又都在轰鸣。

    他竭尽全力,还是没能说出她的名字。

    林尘茉。

    廉价电子表准点嘀嘀响起,李禾按了腕间的按钮,使它安静下去,他无意识地朝店门口微微偏头,等待那人的脚步声响起。

    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来。李禾心想。

    哒,哒,哒,细高跟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不紧不慢,他要是能看见,就会发现细高跟主人的步子踩得极准,每一个后脚的落点都恰好在前脚的落点处。

    “土豆丝肉丝饭。打包。”她说。

    这声音李禾听了快两个月,有一点点沙哑,却很动听的女声,几乎每天中午十二点都会准时在小饭店嘈杂的空气中响起,像雾气,飘飘缈缈。

    “嗯。十五块。”他向声音的方向笑了笑,接过递来的纸钞,确认印记后凭着记忆敲击收银机上的按键,把打出来的单子和号码牌一起递给她。

    那人接过东西,却似乎还没走,至少李禾没听到脚步声,她的脚步声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怎么了?”李禾问。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她的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其实不太在乎他叫什么,并且笃定他会告诉她。

    他的确会,他吞了下口水,头顶的破电风扇发出嗡嗡的轰鸣,他回答:“李禾,禾苗的禾。”

    他的手里被塞进了一张薄薄的卡片,冰凉,可见她是刚从冷气很足的地方走出来的,那女人以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没有密码。”

    李禾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被可怜了?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同情,托张叔的福,他得以在这小餐馆当前台,工资虽然不高,但也足够活下去,他一直做得不错……

    他想把卡片还给她,可他看不见,也不知道该往哪个伸手,最后只好把卡片放在了台子上:“我不需要。”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开。

    李禾心中有点焦躁,他把卡片往前推了推:“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她的语气很平淡,“不要你就放那呗,谁要就谁拿去。”

    她没等李禾再开口说话,就已经踩着高跟走开了。

    李禾呆了好一会儿,伸手又碰到那张卡片,跟周遭灼热空气截然不同的凉意从他指尖传来,像是一个奇点,整个宇宙都会从这儿开始坍塌。

    他把卡片塞进裤子口袋里。

    明天再还给她好了。李禾想。

    那张卡片似乎隔着口袋都在散发冷意,李禾打了个哆嗦,直到下一个客人过来点单才回过神来。

    林尘茉正面对墙角蹲着抽烟,低着头,苍灰的烟雾缭绕着她光裸的背上一节节凸出来的脊骨,蝴蝶骨把极细的黑色肩带撑起一小截空隙,旁边斑驳着几块吻痕。

    她脚边还放着一盒没拆的盒饭,陆思思认出来,是会所对面的小快餐店的。她最近好像总是去那家店打包午饭,但没见她吃过几次。

    真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陆思思心里一阵腻歪,她不太喜欢林尘茉,如果不是必要,她不想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但她还是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经理找你。”

    林尘茉应了声,慢慢站起来,套上放在一边做工精致的白棉布裙,转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他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陆思思只看了半秒她的脸,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倒不是因为林尘茉太丑,恰恰相反,林尘茉非常漂亮,而且是一种在这地方极为少见的,带了点寒意的漂亮。

    她手指间还夹着烟,烟头的红光恒久地亮着,眼角一颗艳红的泪痣衬得她肤白如雪。

    陆思思最不喜欢那颗泪痣。

    那颗泪痣让她在不露出笑意的时候有种泫然欲泣的脆弱感,很让人有保护欲。

    陆思思当然不是嫉妒这点让人怜爱的感觉,而是因为林尘茉的眼睛里有一种想要放弃一切的平淡,和对这世界的轻蔑。

    多奇怪啊,这个随时要在一片雾后面慢慢崩塌的女人,却既无言地恳求着别人去保护她,又漠视着这些尝试给她保护的人。

    这种感觉让陆思思很不舒服。

    但显然其他人都不这么认为。

    因为林尘茉是他们老板的心头宝,会所最大的摇钱树。

    “把烟熄了,对你的形象不好。”陆思思看林尘茉准备就这样走出去,忙提醒了句。

    没有人设的摇钱树只配被人砍了一次性烧成灰,林尘茉这种能长长久久勾人兴起的,自然有着足够饱满的形象。

    林尘茉其实只是妓女的女儿,她妈嗜赌,欠老鸨的高利贷堆积如山,在自己女儿十六岁那年也把她卖去做了小姐。

    她本来也会和她妈一样,穿着廉价的性感裙子在ktv陪唱,付钱就能任操,可这老板慧眼识珠,一眼看中她身上那点独特的气质——“会让人付钱的气质”,硬生生把她从一根杂草培养成了真正的摇钱树。

    老板花了大力气来让所有人相信林尘茉是某个落魄世家的大小姐,父母双亡,死前除了一大笔债啥也没留给她,这时会所老板丢了根轻飘飘的稻草给她,她也只能握住。

    拯救或是毁灭那些柔弱的生物是低端玩家的乐趣,真正高端的想玩的都是些看起来不受驯的野物,最好绝望点,但也不要太绝望,到了谷底就没法往下摔了,往上拉也费劲。

    林尘茉的眼睛就交织着放弃与希望,视线飘飘荡荡像根羽毛,盯着你的时候像隐忍着深情,又像无望地望着远方。甜蜜的焦灼感点燃了大部分客人的空洞的情感和鼓胀的钱包。

    老板最有病也最聪明的一点是,林尘茉明面上不跟人上床,只陪聊天吃饭,做爱是给最优秀的猎人的奖励。

    当然,几乎每位猎人在她这儿都是最优秀的。可没人会说这一点,玩游戏就得守规则。

    林尘茉把烟扔在了地上,用细高跟的鞋掌碾灭了,心不在焉地走出去。

    她在回想李禾。

    她在李禾出现在那家快餐店的第一周就注意到了他,那孩子——林尘茉其实也就比他大个四五岁,可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将他称为孩子。

    那孩子明明看不见,笑起来时眼睛里的光却比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明亮。真是太奇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林尘茉从来没见过。

    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那张信用卡给李禾。她就是……就是本能地想接近他。什么方式都行。

    算了。她懒得细想,没有敲门,直直地走进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不知道今晚又要和哪位贵客吃饭谈天。

    李禾在一周后才再次见到林尘茉。

    她的声音比一周前要更沙哑一些,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

    “还给你。”李禾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卡,连着小票一起试图递给她。

    “你一直带在身上。”林尘茉用的是肯定句,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可从她嘴里说出,却让李禾感到脊骨一阵麻痒。

    他张了张嘴,试图模糊掉那怪异的感觉:“我想下次见到你时还给你。”

    林尘茉很平淡地哦了一声,真的就把卡接了回去。

    李禾本来以为会很困难的……要费尽心力说服她什么的。这就像扎好马步摆好架势准备出拳,结果对手选择直接退场。

    那张信用卡一直放在李禾的口袋里,拿出来时还是温热的,林尘茉把卡放进钱包,在李禾打单时忽然说道:“别放辣椒,我不能吃辣。”

    这是间湘菜馆,如果不提前说明,端出来的菜就没有不辣的。这个提示本身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于,她都来这儿一个月了,今天是第一次提这事。

    李禾皱了皱眉:“你……”

    “我之前没吃过。”林尘茉说,“我今天想吃了。”

    李禾没敢问她为什么明明不吃还天天来,更不敢问她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吃,只是沉默地给她的单备注了不辣。

    她从他手里接过小票,慢悠悠地走去了座位区,支着头看李禾给下一个人点单。

    真他妈累。

    这一个多星期王家二少爷和副市长的儿子张寻较劲,两个人疯了一样天天找她,本来是没什么的,这就是她的工作,老板也乐得收钱——她是按小时计费的,一个多星期就把会所这个月的收支拉平衡了。

    可那天张寻的未婚妻在他们吃饭时找上门来,把一整份上汤白菜掀翻在林尘茉脸上,好在那菜上的够久,早就不烫了……但也真他妈累。

    李禾看起来一点都不累,简直就像是在享受待在那块又破又热的地方收钱的样子。林尘茉定定地看着他,他向每个人微笑,梨涡特惹眼。

    手机铃响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串没见过的号码,林尘茉本能地挂了——老板不让她和外人多接触的,因为会“掉价”。

    但那号码又不知疲倦地打来好几次,她终于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尘茉!是我!”听筒里的男人听起来挺焦急,林尘茉认出来这是张寻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张寻急切地问她。

    “你不能私下打电话给我的。”林尘茉回答,“你得通过老板联系我。”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你。别怕,这是短租号码,他不会发现的。”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挺好的。就是……”她技巧性地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隐忍着什么。

    “怎么了?”张寻听起来很是担心,“那天是我不好,没拦住那女人……”

    林尘茉的内心没有半点起伏,她接着把刚刚的话说完:“我只是想说,你送我的那本《浮士德》,我看完了,没人跟我聊感想。”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她听见张寻开始道歉,向她保证解决完现在的事就去找她什么的……她没听完,轻轻挂了电话。

    她叹了口气,拎着打包好的午饭往外走去,经过李禾时被桌上的一本书吸引了目光。

    那书还没来得及合上,密密麻麻的凹凸印在空白的纸张上,李禾面前恰好没人,她伸手碰了碰纸张,盛夏中午的空气使它摸起来毛糙温热,她开口问道:“这什么?”

    李禾一早就听出她的脚步停在了自己面前,但拿不准她想干什么。他一直都拿不准的。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问话,他花了一小会儿才明白林尘茉是在问这是什么书。

    那是本童话故事。他忽然就开始局促不安了,自卑、无地自容、窘迫种种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林尘茉安安静静地站在面前,也不催促,只是等着。

    李禾只好开口回答了她:“格林童话。”

    他有点想解释这是小时候来教导盲文的社工送的,但……但她又不说话,他忐忑不安,却连自己忐忑的理由都搞不清楚。

    林尘茉看着这孩子耳根慢慢泛起红晕,有点想笑,虽然大多男人在她面前会脸红,但脸红得这么莫名其妙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把那本书合拢了:“这样会不小心弄脏的。”

    李禾听见书本合拢的“啪”的一声,讷讷地应了一声,那高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就又远去了。

    第二天再出现时,她带来了一本王尔德的童话集。

    “我比较喜欢王尔德。”林尘茉说着,把书放在了李禾面前,完全没解释她的偏好跟李禾看什么书之间有啥关联。

    李禾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收下了。这也是他从林尘茉那收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林尘茉熟了起来。

    林尘茉在空闲的夜晚会等李禾下班,一开始他们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步,甚至不怎么聊天——林尘茉工作时已经聊够了,聊厌了,李禾不太擅长聊天。他们就只是并肩而无言地走着,在空旷的大街上,在昏黄的路灯下,李禾的梨涡盛着浅浅一泓月光,温柔清澈,那感觉很像永恒。

    后来她会去李禾家待着,她语气理所应当地第一次提出去李禾家时,李禾因此紧张得左手冰凉右手滚烫,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窝在他的破沙发上看了一小时的书——她的客人送给她的。

    林尘茉没有隐瞒,因此李禾大概知道她口中客人的含义,可从没开口问过这事。

    此后她常常来他家,有时也会留宿,他们躺在一张床上,那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床是如此地破旧,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它嘎吱作响,他有种亏待了林尘茉的恼火,她却不怎么在意。

    一开始他难以入睡,她穿着他的t恤当作睡衣,他的廉价沐浴露在她皮肤上氤氲出一种雾蒙蒙的香气,他小心翼翼而贪婪地嗅闻,不着痕迹地把耳朵侧向她的方向,聆听她的呼吸逐渐趋向平缓。

    这种无法界定边缘的关系也许会让其他人不安,十七岁的李禾却感到奇异的安心。他甚至确信,这是他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他知道林尘茉比他要大几岁,可他偷偷在心里称她为他的女孩。

    这天李禾下班比较早,林尘茉说今天晚上要来找他,他便干脆去会所门口等她出来。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哗啦啦摩擦过柏油路,钻进他单薄的袖口,李禾打了个哆嗦,想着找棵树挡挡风,被一个人叫住了。

    “你……”那女人光是声音就听起来高高在上,她并没有在刻意地轻视或蔑视他,她只是习惯了这样对待所有其他人而已。

    “李禾。”林尘茉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望着眼前的女人,不着痕迹地试图挡去李禾,她对这人有点印象,算起来还是张寻的狐朋狗友之一,常常四处找年轻小男孩儿寻欢作乐。

    她希望女人对李禾的注意力赶紧移走。

    “这样啊。”那女人笑了笑,给林尘茉递了名片,“我不知道,原来林小姐还有个弟弟,好像眼睛不太方便?”

    林尘茉接过名片,扫到正中央印着的“王枫”二字,轻巧地向她微笑,没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王枫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李禾一眼,那眼神让林尘茉熟悉到不寒而粟——捕猎者看待猎物的眼神,可她迅速移开视线,就这样走了。

    林尘茉松了一口气,只当这是一个她反应过度的小插曲罢了。

    可这不是。

    三天后李禾接到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喘不上气的呜咽呻吟,混杂着一种令人浑身不舒服的水声,还有嘈杂的人声。

    他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林尘茉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不再飘忽,像被尘土弄脏的一卷雾气。

    电话那头的人报了地址后,便掐断线路。

    李禾抓着手机遍体生寒,他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他们让他去干什么?他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他不该去。

    可他的身体先一步行动起来,他甚至没和店里的其他人说一句,便走出了饭店,好在那人说的地址就是离这儿不远的高档小区,他可以请保安带他到楼底下……他混沌,却也清醒,甚至没忘记在道谢时向保安彬彬有礼地微笑一下。

    门在被敲响的瞬间打开了,一只手摸了摸李禾的脸颊,他感觉到戒指刮过皮肤,他侧了侧头。

    “你真的看不见啊。”那人说道,李禾认出来是王枫的声音,他嗯了一声,试图去分辨林尘茉在不在……

    “她在。”王枫漫不经心地说,“先进来吧。”

    李禾只得跟着她走了进去,他焦躁万分,却被硬按着坐下了,甚至还不得不喝了王枫给的一杯水,该死,她为什么非要他喝水不可?

    “做我的情人吧,价格你开。”王枫说。

    李禾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半天只憋出一句话:“林尘茉在哪?”

    “她在房间里。”王枫听起来没有半点不耐烦,“给你五分钟考虑。”

    “不用了,”李禾勉强向她笑了笑,“我现在挺好的——我可以带她走吗?”

    “去吧,直走第一个房间,没锁门。”王枫也不阻拦他。

    这似乎顺利得太不可思议了,李禾一边摸索着往里走去,一边被心焦和疑惑折磨得脊骨发麻,他推开门。

    他嗅到满室腥腻的气味,还有肉体碰撞的声音,林尘茉的呻吟混杂在其中像一把钝了的钩子,牵骨带肉,扯得李禾钝痛难耐,他心头一跳,循着声音快步走去。

    他看不见,拐杖撞倒一地杂七杂八的东西,他确定这里面不止一个男的,可是奇怪,没有人阻拦他,他顺利地在林尘茉面前蹲下了,正在操她的那个男人甚至还把阴茎拔了出来。那东西脱离体腔的声音淫秽得令人想吐。

    “林尘茉。”他叫她。

    林尘茉早就被操到失去意识了,如今又被这熟悉的声音唤回来一点,她被下了药,只是一会儿没被填满就痒得要发疯,她哽咽着喊了李禾的名字,胡言乱语了一些没人听得懂的东西,最后她又喊他的名字,好像那样就能得救。

    李禾顺着她的手臂去拉她起来,她全身是汗,湿得像刚捞起来的鱼,无力地扑腾着,因为一点点接触而颤抖,她开始哀求他。

    “我带你走。”李禾说,他抖着手脱下上衣往她身上套,想把她抱起来。

    “她这个样子,你怎么带她走?走了之后呢?”王枫靠在门边,懒懒散散地问道。

    李禾僵在原地。

    “操她,操爽了就行了。”王枫说,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或者等别人操完她。”

    李禾下意识圈紧了她,年长他几岁的女孩在他怀里瘦小而孤弱,他从来没发觉她是这么地需要保护。他不允许别人再碰她了,但……但他做不到在这时候操她,那是乘人之危,他就是做不到。

    “都不愿意啊?”王枫笑了,欣赏他俩蜷在一起的模样,眼神饱含怜爱,像看一对互相舔舐等待售出的猫崽子,“那你让他们操吧,我给林尘茉想别的办法。”

    李禾没有回答,他摸了摸林尘茉的脸,把一缕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别到她耳后。

    “李禾……”她含糊不清地说,声音湿漉漉的,“操我吧。”

    “好。”李禾说。

    那个字不是在对她说,李禾碰了碰她的眉心,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床上,自己站了起来。

    “可以去别的房间吗?”李禾问,他一脸平静,好像只是去喝喝茶,一会儿再来带他的女孩回家。

    “不行哦。”王枫回答。

    “李禾……不要……李禾,你操我吧……”李禾看不见,他感觉林尘茉应该是哭了,他想再碰碰她的头发,可他已经被一个男人按得不得不跪了下去。

    灼热的性器散发着交媾完的腥气,滑腻腻的在李禾唇边磨蹭,他想扭头躲开,王枫砸了咂嘴,开口说道:“不配合不算。”

    李禾停住了。

    龟头缓慢地在少年俊秀的鼻梁上滑过,再磨蹭过薄薄的眼皮,晶莹的前液牵连在他的眼角,像是一滴过于浓稠的眼泪,那东西放到了他嘴唇中间,他听见那人叫他张嘴,他张开了。

    性器粗鲁地塞满他的口腔,一直戳到喉咙深处,他不适地干呕起来,觉得那东西戳穿了他的喉道,求生欲使他挣扎,却被狠狠按住了后脑勺无法逃脱,生理性泪水因此从那双无神的黑眼睛里渗出,被另一个男人色情地用舌头卷去了。

    一双手开始抚摸他的脊背,极其迟缓,一点点一寸寸地爬过皮肤,带着肮脏的欲望,衣服向上卷去,要掉不掉地挂在肩颈处,那手从背后逐渐游走到前面,熟稔地玩弄他的乳头。

    李禾没有被人碰过这里,他抖了抖,身后的男人按住了他的腰,粗糙的指腹持续刮擦着那里。他觉得疼,更觉得痒,还觉得麻,后两种感觉陌生得使他可怕,这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了,他不自觉地夹紧了腿,一只手正在他的腿根游移,这动作仿佛挽留。

    王枫施施然地在角落的躺椅坐下,简直是在欣赏一场盛大的表演,她好心情地提醒李禾:“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喝水?”

    当然。李禾恍然大悟,出奇地,他的内心一片平静,他不惊讶,不悲伤,甚至不愤怒。他仿佛浸在胶体里,黏稠滞重的胶体,一切都变得迟钝缓慢,情绪也是。

    情欲却不是。

    在他腿中间的那只手隔着裤子抚弄他的性器,从下至上,紧压着摸上去,略粗暴地揉弄囊袋,描绘那勃起的阴茎的形状,逐渐硬起来的肉粒被捏住往上提,李禾疼得挺起胸膛去追逐男人的手,前方的阴茎狠狠地再次操进了他的喉咙深处,他真切地发出一声被堵住的干呕,这并不悦耳的声音反倒取悦了男人们,其中一个伸手,奖励般摸了摸他的头发。

    裤链被拉开的声音在他绷紧的神经上拉锯,牛仔裤不好脱,男人没什么耐性地一把扯下了,在少年白瘦的大腿上留下几道艳红的刮痕,粗硬的布料堆叠在他的腿弯处。

    有人在揉捏他的屁股,他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要用那里来容纳性器……但是知道不等于不害怕,李禾的身体一点点变僵了。

    这是一幅美景。

    王枫笑眯眯的,拿出手机来拍照。

    俊秀的少年被夹在三个男人之间,嘴角因为过度张开被扯得发红,没有焦距的眼睛空茫地注视前方,乳头被捏肿了,通红地挺立在寒凉的空气中,粗糙的手掌一点点抚摸过冒出鸡皮疙瘩的大腿,停留在被一小片布料包裹的臀肉处,挤压着,抓揉着,浅灰的薄布被拉扯出凹陷和纹理,那人的手指陷进肉里,隔着底裤往里戳。李禾瑟缩了一下。

    内裤也被扯了下来,沾了润滑液的手指直直地捅了进去,冻得他一激灵,大概是药物作用,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肠肉还饥渴地蠕动起来,自发裹绞着那根手指。

    李禾听见男人笑了一声。

    他也许该感到羞耻和痛苦吧,他的女孩刚被人轮奸,现在正躺在床上看着他被人轮奸。可他没有,像是被包进一张透明膜里,或是干脆从这里脱离了出去,他只觉得平静。仿佛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其实不在这里。

    他应该在小餐馆里收银,安心地等着林尘茉下班,最近越来越冷,他们也不怎么散步了,在沙发里靠在一起看书是最好的选择,林尘茉看些他连人物名字都记不住的书,偶尔会把一些句子读给他听。她的声音很好听,那点沙哑是华贵丝绸上点缀的细碎金箔。

    他看王尔德,其实他已经读过十多遍了,但林尘茉不提其他的书,他就继续看这本。林尘茉喜欢王尔德。

    她怎么会喜欢王尔德呢?

    王尔德的笔下几乎没有完美结局,都是些令人心碎的童话,简直……简直就像是生活。

    他得问问她。

    可他发不出声音,他趴伏在地面上,下巴被人托着,他们像对待一个飞机杯一样对待他的口腔,性器代替手指进入了他的后穴,啊,他一点都不痛,快感让他脚趾蜷起,令人舒服的麻意暖洋洋地从身体内部向外扩散,空气冰冷,他的脊背却渗出细小的汗珠,圆鼓鼓一粒粒沿着脊柱排列,男人看得眼热,低下头来自下向上舔去了,湿软的舌蠕行在皮肤表层,李禾的肩膀抖动,如暴雨下的一丛枝叶。

    阴茎来来回回捣着他,他分明目不能视,却觉得有火花在眼前一片无边际的沉黑中噼啪闪烁,尖叫在喉咙里化成了沉闷的呜咽,啊,那黏腻的水声原来是因为交媾,他以手撑地,被操得不住向前撞去。

    空闲出来的男人蛮横地拉起了李禾的手,他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后面的男人扶了一把他的腰,他心生感激,伴随着厌恶。

    他不得不握住了又一条阴茎,他摸到柱体脉络上的滑腻,那是什么东西,精液吗,还是混合了别的什么,比如……林尘茉的淫液?

    这想象使他想吐,干呕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深喉罢了,他顺从地为那男人手淫,小腿肚一阵阵抽紧。

    李禾在前面没得到任何抚慰的情况下射精了三次,第三次后他再也无力迎接下一次高潮了,他不知道这三个男人为什么还没有射,持久的性交磨得他筋疲力尽,血液完全滞留在下半身,其余的部位不复存在,他觉得自己只剩了嘴和后穴。又或许他什么也不剩了。

    充血的性器无助地硬在他的下腹,可他甚至不能去摸一摸自己,他在被使用,有人警告他最好别乱动——“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李禾只能照办。

    林尘茉很安静,她既不呻吟也不呜咽,只是躺在床上。她闭着眼,好像不看,就可以当作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她不该接近他的。她不该的。

    被拉起的手忽然被松开了,他一时无法控制力度,指骨狠狠地摔到地面,疼痛感像滴入湖水的墨汁,忽地一下便无影无踪了,被庞大的欲望所稀释了。

    嘴里的性器也抽走了,李禾被推了起来,坐到一个男人胯下,这个姿势让他酸麻的腰好了很多,可性器更深地杵到他体内,他就像小了一码的布袋,巨剑的轮廓在边缘浮现,无力的哀鸣和唾液从他唇边滑落。

    他听见林尘茉的哭喊,令他惊恐的是,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女体被放在他身上,李禾口齿不清地喊叫,质问王枫这是干什么。

    “帮林尘茉想办法啊。”王枫回答,又拍了几张照片。

    他酸软的手被牢牢攥在一起,挣扎无力得像是情趣,有人扶住了他的性器,他喊着不要,然后被吞入了一个湿热潮软所在。

    林尘茉灼热的呼吸宛如回光返照的火苗,忽地一下燎过他的耳后,很快便蔫了下去。

    好舒服,怎么会这么舒服。李禾快死了,女人的褶皱吮吸吞吐他的性器,男人抱着她在他身上起伏,她垂着头,长发一下下扫过他的手臂。他深重地呼吸,却嗅不到他想得到的气味,他的廉价沐浴露在她皮肤上蒸腾的香味。

    但是他忽然想起散步,他们散步时,她的头发也曾这样扫过他的手臂。

    “林尘茉。”他叫她,声音哑得像另一个人。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肉壁忽然剧烈地痉挛起来,她慢慢伸出手,白皙柔软的手臂藤一样绕过他的脖子,她吻住了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李禾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一直都不知道的。可他一直都纵容她,所以这次也是,他张开嘴,舔了舔林尘茉的嘴唇,他们的舌头动作迟缓地纠缠,像将死的两尾鱼。

    她尝到李禾嘴里的精液味,她嘴里也有那股味道。

    她不该接近他的。

    林尘茉开始发抖,可能是因为高潮,也可能是因为压抑的哭泣。

    这画面很美,李禾身体里那根阴茎因此而胀大了一圈,像装了马达一样狠狠顶他,带得他也开始在林尘茉体内肆虐。

    男人终于松开了李禾的手腕,李禾迫不及待想去抱抱她,或者摸摸她的脸。

    但他没能做到,林尘茉在李禾高潮前被再次带走了,他叫她的名字,那回应声越来越远,离开了这个房间。

    李禾再次被摁倒在地面上,性器重重地贯穿他,男人像发情的公狗。

    最后一次高潮他射不出任何东西,只是虚弱地在原地抽搐了几下,仿佛被干性高潮完全击垮了。

    射精后的性器在他身体里恋恋不舍地磨蹭了几下,终于抽了出去。

    红肿的穴口溢出浊液,在他尚在抽动的大腿上漫延,洇进没完全褪下的牛仔裤里。

    他感觉到下巴被什么东西挑起,又凉又硬,女人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

    他有什么选择呢,他只能听着。

    好在林尘茉已经被送回去了,他希望林尘茉没事。或者终究会没事。

    李禾不知道距离他来到这里究竟过了几个小时,天应该黑了吧,真奇怪,他明明是盲人,夜幕降临与否对他来说本该一样,可他依然渴望着天亮。

    渴望着与他无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