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作品:《[咒回]半颗心

    真绘要走,踌躇两秒,忽然踮起脚,抱住五条的脖子,声音压得很轻,“……我的肚子里现在也有小朋友了哦。所以,已经不算什么小朋友。”

    五条愣了下,接着就笑,没讲话。

    “笑什么嘛。”

    “稍微有点吃惊,出乎意料了。”

    “诶?”

    五条直接在她嘴唇上亲一口。

    真绘噤声。他捏了捏她鼻子,“为什么这么可爱?你每次撒娇都很可爱。”

    “啊,这样吗?”真绘搂着他脖子,越贴越近,“很早之前您说我用这种语气讲话很恶心。”

    “哈哈哈,有吗?”

    “当然有!”

    真绘想抱住他。她目光短暂发散,在他们身边的男人已经再次点上烟,面带微笑,目光隐秘的趣味,而他并不吃惊,一副习以为常,泰然自若的态度。

    多出一双眼睛,一道视线,真绘的脸涨红起来。

    她飞快移开眼睛,而男人的目光像定在她的脸上,即使不与他对视,他的目光依然太有存在感,因为糅杂了若隐若现的兴味。

    ……奇怪。

    忽然记忆再度涌现。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像瓷器一样的面孔,艳丽的嘴唇,修长的后脖颈。

    他和那个女人还在一起么?

    真绘松开手,向家门走去。

    即将关上门时,她回头,听见夏油杰在说,“悟,你笑的很恶心。”

    回到客厅,她在沙发坐下。打开购物袋,最后还是买了速食便当,她把西兰花塞进嘴里嚼,顺手打开罐装汽水。

    蔬菜味同嚼蜡,荷包蛋的味道也不尽人意。吃到一半,就去拆蛋糕盒。

    蜂蜜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很甜,有点太甜了。

    ……胃不太舒服。

    说起来,接下来要和他同居,不能总是吃速食吧。要将做饭重新学起来,之前的烹饪课一直没有好好听讲。

    真绘把便当盒收拾干净,打算去趟厨房。起身时,房门被打开了。五条悟低着头进门,真绘刚要说话,另一个男人在五条的身后,随之走进。

    “老师。”真绘困惑,“你们——”

    “已经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她点头,“蛋糕好甜。”

    五条在沙发坐下,随手搂她,“让我尝尝?”

    夏油杰随之在他们身边坐下,态度自然到像回自己的家,没有一丝局促。

    这里,五条悟的房子,曾经出入异常频繁,任务结束,不想太早回学校的日子,悟就拉着他回家。他们两人就会挤在沙发里,彻夜通宵打电动游戏。打游戏的过程中,有时要点披萨,有时点炸鸡,他说吃炸鸡不喝啤酒没有意思吧?悟说谁要喝酒啊,喝酒太影响发挥。

    其实对方酒量太差,一杯就能放倒。那时还太嚣张、太肆意,从不懂“收敛”的意义。

    还记得有一张卡带,是未通关的状态。

    有多久没回来?他记得自己在这附近出没的次数不算少,但他们总是有一种特殊默契,我不想见你,你也不来见我。

    除非像今天这样刻意。

    而悟总是不会拒绝他。

    没多少变化啊。

    电视机换了,买了新台灯。夏油扫视一圈。除此之外老样子,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他看他们。伊藤真绘在喂五条悟吃蛋糕,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吃着像要接吻。他持续看他们,伊藤真绘转过脸,欲言又止。

    “我要借宿一晚哦。”夏油说,语气温和且随意,“你们请便。”

    借宿?

    真绘下意识看五条悟。

    五条没解释,只是问她:“今天有哪里难受么?”

    “没有。”真绘摇头,“啊,好像胃不太舒服。”

    “总是不按时吃饭,不舒服也不奇怪吧。”他把她抱到腿上,“会疼么。”

    “暂时没有,不过——”

    话还没说完。

    忽然感到一阵翻江倒海。

    真绘立刻推开他,跳下沙发,被他拽住胳膊,她只来得及说一句“我有点想吐——”就甩掉他的手,飞快往浴室跑。

    五条悟愣了下,但好像意识到什么,神情突然有点异样。

    夏油杰仰靠在沙发里,随口问:“她吃坏肚子了吗?”

    “不是。”五条回答。

    “莫非我吓到她了?”

    “存在一定的可能性吧。”

    夏油在沙发里找电视遥控,“你最近有看电视么?为什么找不到遥控机——啊,真抱歉,所以她怎么了?”

    五条悟把遥控丢过去。

    “她怀孕了。”他说。

    “……”

    夏油杰的动作顿住。他看着五条悟,对方也看着他。五条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慢慢直起身,沉默。

    夏油沉默几秒,“你是认真的?”

    他们对视。无法看见对方的双眼,但能感知对方的情绪。这对夏油而言像呼吸般简单。因为太熟悉对方,吃惊也在所难免。

    如果在十几年前,不,或者说几年前,这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五条的表情,语气,态度,都很平静。而他的平静与一般人截然不同。夏油比其他人更理解这平静的意义。

    “事实就是这样。”五条说。

    夏油杰看着他,忽然就笑:“怎么,你也到这种年纪了么?想做爸爸了?”

    “也许吧。就像是进入某种崭新的领域,一开始确实很吃惊。”

    “之后呢?”

    “立刻产生了这是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这种想法。”

    打火机在手心颠叁倒四旋转。夏油杰看了眼窗外。

    天色昏沉,乌云密布,气味从室外遗留到室内。湿漉漉的水汽。而这场雨迟迟不落下。

    他心想,奇怪的天气。他问五条悟:“否定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感觉?”

    对方答:“这件事,你比我更有发言权吧。”

    夏油杰掏出烟盒,晃了晃,散烟摇晃,他思绪随之摇晃,而他并不让自己沉浸某种思绪,某场久违的回忆。他已经习惯这么做,像成为肌肉记忆。而习惯的后遗症如此深、如此动荡。在所难免。

    他目光与对方相接,说,“那就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烟晃出来。

    他不着急抽。

    “很期待。”五条悟笑了一下。

    “哦。”夏油也笑,“是这样啊。恭喜你。”

    五条起身,要向浴室走。

    “悟。”夏油在身后,忽然叫住他。

    对方回头。

    “会生我的气吗?”夏油问。

    他像没听见似的,答非所问:“今天的晚餐你来负责,厨房借你了。最近厨艺有进步吗?”

    五条走进浴室。

    真绘把脸埋在洗手池里,在洗脸。他从后抱她,真绘抖了一下,立刻回头,水哗啦啦滴下。

    他把她搂进怀里,摸她的脸,语气很温柔,有些迟缓,“现在还会觉得难受吗?”

    真绘摇头,嘴唇有些苍白。

    他的指腹压在她下唇,抚摸。真绘舔了舔他手指,“……也不是难受,就是,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要不要睡一会?”

    “你陪我吗?”

    “当然。”他看着她,“本来打算带你出去吃晚餐,今天不太方便啊。现在陪你睡午觉。”

    ……怎么感觉他忽然温柔的不像话。有点不像他。

    也不是真的很想睡觉,但如果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真绘把脸埋进他怀里,水渍没擦干净,于是衬衫湿了一片。她实在很高兴,连那个危险的男人要借宿一晚的事都不甚在意,反正有五条老师在,料想对方也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真绘说:“唔,那我们今晚吃什么呢?”

    “有人会解决。”

    “……啊?”

    “客厅那个怪人。”五条抱起她,“他之前的厨艺很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