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这么把你扔出来了?”

    夜翼的公寓里,穿着卫衣的诸伏景光给离家出走的小罗宾鸟倒了杯咖啡。

    刚刚煮好的咖啡散发着恰到好处的苦涩味道。氤氲起来的热蒸汽模糊了工藤新一那双气冲冲的蓝眼睛。

    “蝙蝠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瞒着你们。”

    诸伏景光用来劝说他的话忽然在喉咙里卡了一下。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他委婉地说道。

    刚刚升为高中生侦探的少年义警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如果不是好事——那工藤新一更要搞清楚真相是什么了。如果琴酒真的犯下了什么反人类的错误,他一定是最想把他关进监狱的那个。

    诸伏景光看着兴致勃勃的工藤新一,感觉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这份工作是有危险的,甚至大部分都还是地下黑暗组织的成员。只不过所有的危险都被“他们能保护自己”的表象给掩盖了。

    在这个基础上,神谕从频道内线中完全失踪,而全须全尾的红罗宾被勒令退出家族事务本身就是危险的讯号。

    如果让前卧底搜查官来解释,他只会提出一个稍显悲观却现实的猜测。

    ——因为雪莉死了。

    作为成年人,他们都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都做好了为这份工作付出生命的准备。

    但是孩子们呢?

    尽管他们把这个过程粉饰得多么道德,也没办法遮盖真正的真相——即,他们都是被卷进来的。

    他们本来应该更漫长的人生,却因为这件完全不值得的事情而不得不到此为止了。

    “我认为琴酒说的没错。”

    诸伏景光放下了手中的马克杯,碰在桌子上,咔哒一声。变着法地宣布他也要倒戈了。

    “高中生侦探比义警更好,不是吗?”

    这句话反而把小新一噎住了。比起需要半夜出去揍人的义警,他确实对侦探的生活更向往。

    “这是诡辩。”

    他气哼哼地说。扭过头宣告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屈服:

    “做侦探和义警并不冲突——即使要让我退出,至少也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个组织的事。”

    工藤新一的态度产生了明显的松动,这是好事;坏事就是他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到黑衣组织身上了。

    那么,让他去接触组织?

    诸伏景光心想,算了吧。

    黑衣组织的危险性没人比他们这些潜入搜查官还懂了。死在地下世界某个灰暗的角落会比想象中可怕得多。没有身份,也没有葬礼。就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来过一样。

    “如果你还需要我的帮助的话,下次还可以来找我。”

    诸伏景光站起身,用大人社交时的礼貌笑容,不容辩驳地把工藤新一送到了外面。

    “……今天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留你了。”

    莫名其妙被夜翼扫地出门打击不了少年侦探的自信心。它们坚如磐石,轻易动摇不了。

    即使在整个蝙蝠家族最好说话的夜翼这也碰了壁,赤井桑更是在听他说完需求后直接掐断了通讯,工藤新一也可以独自开始调查。

    “喂,兰。”

    一个平平常常的午后,咬着根草茎的工藤新一戳了戳明显不在状态的幼驯染。

    “怎么了?”

    一向温柔的毛利兰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罕见地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她咬着唇,低声问道:

    “……新一,你是又在查有关蝙蝠侠的案子了吗?”

    前情提要,无论是义警还是侦探,任何一点和地下世界有关、可能会伤害到小青梅的知识全都被工藤新一以一己之力隔绝在外。谁能说这不是一种保护呢?

    但是在某些时候,这种保护也会结出不太好的果实。

    比如说像是现在这样。

    “……呃。”

    他说。视线有点游移。

    “你知道的,兰,最近警察也在和他们合作嘛。”

    毛利兰快速地上前两步,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忧虑: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新一!”

    少女的目光逐渐转到少年侦探不自然地收在衣兜中的左手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受伤了。自从那天开始,他身上的伤口就越来越多,并且逐渐变得更加严重。

    “……很危险啊,新一。”她看起来快要流出眼泪来了。“笨蛋,很危险啊。”

    名声远播的高中生侦探、震慑罪犯的米花町红罗宾工藤新一,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就是因为有危险才不告诉你的啊。”

    他扭过头,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嘟哝着。

    “新一……”

    没有得到回应的毛利兰鼓着脸,泪花还在她眼睛里闪动。

    “好啦好啦。”

    面对幼驯染的追问,他挥了挥没受伤的那只手,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羞耻感。

    “有新情报就会告诉你的啰!”

    工藤新一快走两步,扬起声音跟她说话,又是只给毛利兰留下了一个背影。

    ……新一总是这样。

    毛利兰心中失落地想。其实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拥有着才能的少女看向衣兜中那枚自己捡到的蝙蝠镖,被她在手心里攥了一路,即使是冰冷的金属也变得热热的了。

    ……本来还想要告诉新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