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品:《明月在窗

    这时才转过身的林清樾怔愣看着正站在自己面前,左肩被贯出一个偌大刀口的梁映。

    银白刀身透过梁映的身躯,离林清樾的心口堪堪不到一寸。

    挥刀的护卫睁大了眼,他并未对女子痛下杀手,但不曾想竟歪打正着,这一刀他刺得结实,只要拔刀,必是重伤。护卫心下一喜,想也不想就将贯穿的刀从男子左肩拔出。

    刀身抽离的那一瞬,鲜血飞溅,位于正前的林清樾不可避免地半张脸都浇上了梁映的血。

    而他的血,烫得惊人。

    林清樾不自觉将呼吸放得极轻,迟钝的眼眸后知后觉上抬,但映入她眼底的,却是少年松下一口气后显出一抹心甘情愿的眉眼。

    为什么……

    血红色顺着眼睫落进林清樾的眼睛,所见一切顷刻被染红,梁映的脸与这一刻和记忆中的画面无限重叠……林清樾不自觉挤压着手掌之间的伤口,鲜血隐秘地比先前更快速地从指缝间滴落。

    那厢护卫料定已中一刀的刺客绝无反击之力,再次兜头劈下的长刀又狠又快,可回应他的却竟然是完全不被伤势牵制,反手握刀刺向他的左手。

    障刀的长度刚好没入护卫的腹中。

    始料不及的一击终成了这护卫的最后一眼。

    “这是什么怪物?”

    显然,梁映的异样都被屋子中的人收入眼下,他们握着刀重新调整起了站位,比起刚刚多了几分谨慎。

    止不住的鲜血毫无顾忌地从伤口涌出,梁映却看也不看,一臂将林清樾护在身后。沾血的障刀再次横于手中,深邃双眸如恶狼一般,阴狠又无畏地迎向每一个人。

    所有被扫视到的人,竟都不自主地心下一寒,丢了两分气势。

    “尽管上,这般流血,他撑不了多久!”

    冯晏在所有人背后怂恿着。

    这话不无几分道理,倒也是劝动了大部分的人。可他们刚动,被扔在地上的银白长刀蓦地被一双月白鞋履一勾,带着恰好的弧度被挑起然后于一只带血的手被稳稳握住。

    梁映感觉自己被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推开,他侧首,那沾着他的血的姣好眉眼刚好从他眼前擦过。

    什么脚步虚浮,什么呼吸急促,此刻都无法在冰冷的神情中瞧见端倪。

    只见眼前人持刀越走越快,直往层层护卫中冲去,她像是一柄烧红的炙铁,所到之处,劈斩一片,刹那就清出了一条血路。

    护卫一个接一个地赶来,但仍不

    敌滋生出无限狠意的碧裙女子,他们眼睁睁地见着女子一路杀到了冯晏面前。

    被血染透的长刀直指冯晏,再无人护卫左右的冯晏一直被逼退到墙根,退无可退后,他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刚刚的一份气势。

    林清樾扯了一下唇角,顺势踩上冯晏胸口,俯身在他耳边轻道。

    “留着你的命,只是不想让景王发现,你还真当我不敢杀你?”

    “我杀狗,可不看主人。”

    沾血的长刀再次举起是照着冯晏□□而去,凌厉的刀风没有一点犹豫,冯晏目眦欲裂之际,一把刃前锐利,刀后斜阔的屈刀凭空出现倏然砍向林清樾手中长刀。

    这一刀的力量和这屋子之中所有的护卫都不同,只一击就将林清樾手中的刀劈断成两半。

    “先生!”冯晏眼前一亮,也顾不上自己这一刻的狼狈,瘫在地上就往来人的腿边蹭去,一把抱住。“先生杀了这个疯女人!她都知道了!”

    随着冯晏告状的声响,林清樾也和来人对上眼。

    对方一副中年文人的寻常打扮,头裹方巾,身穿靛青色襕衫,看着儒雅非常。那一次在楼中窥见,她还以为只是景王麾下谋士,竟想不到藏着这样的本事。

    若让他出手,结局真不好论。

    “撤。”

    从一时迁怒中回神的林清樾平复下心中躁动,偏头对梁映道。

    护卫的包围圈早被林清樾一路杀来,清出了缺口。

    梁映来时的窗口不再难以接近。

    见林清樾无需他看顾,梁映颌首当机立断一路退到窗边,冲林清樾伸手。

    林清樾紧跟而上,却在搭上梁映的手,攀上窗台的那一瞬察觉到什么异样,回眸望了一眼。

    果然,那人没有追上来。

    反而是冯晏,大抵是先前劈向□□的那一刀被他记恨上了,如今有了新的倚仗再次怂恿起来,可男人巍然不动,他也没有法子。咬了咬牙,竟独自一人追了过来。

    一点也不在意冯晏的林清樾只顾着想,为何男人有能力却不追。

    直到冯晏伸手要扯下她面上珠帘的最后一刻,梁映带着她从窗台一跃而下。

    急坠的风,仍不影响林清樾思考。

    她仰面,看到了从窗台探出身的冯晏,却仍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奇怪……

    景王的作风向来是斩草除根的。

    “上来。”

    林清樾从草垛上爬起身,梁映已经麻利地将拂云楼后院唯一剩下的冯家马车的马骑了过来,马上高大的少年向她递出一只手来。

    是他的左手,明明鲜血淋漓,他却无知无觉。

    林清樾垂下眼,没去借他的力,自己扯着马鞍翻身坐在梁映身前给她留好的位置上后,从他腰间冷不丁地抽出那把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