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作品:《明月在窗

    再迟下去,恐怕林氏要将她盖上已死之人的印戳。

    她死了无伤大雅,但指令还在。

    林清樾瞥向就在自己身边,吃着野果子也很满足的太子殿下。

    梁映的身份没了她从中搅局,藏不了多久,林氏为了教化太子,新的幺蛾子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阿樾,阿樾……?”

    林清樾回过神,发现梁映放下了手中的野果,双眉紧蹙地盯着她。

    阿樾这个称呼,在山洞时,就自然而然地被梁映念在了口中。

    “怎么了……又看不见了吗?”

    少年眉宇间担心,一眼就能看清。

    林清樾想起自己告诉过梁映,在他找到她时,她那些五感尽失的症状是天生的病症,偶尔会那样发作。

    她没有骗他。

    毕竟那样的狼狈他已经尽数看去。

    估计也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这些天她稍微动作凝滞了些,少年便会这般试探。

    “没事,只是在想明天要不要打个鸟吃。”

    梁映颌首,却依旧郑重。

    “如果发作了就告诉我,我会帮你藏好的。”

    听闻此话的林清樾愣了愣,唇畔挂上低笑。

    太子帮暗卫隐藏身份。

    真是历代绝无仅有,独属她的太子殿下了。

    ……

    长衡书院,济善堂。

    “已经是第五日了,派去的所有信鸮毫无音信。敬之……林清樾真的死了。”

    “你是说景王那手下的一场大火就能把暗部的林阶暗卫绞杀了?”

    庄严知道这听来可笑,但事实摆在眼前。

    “她若是一人入套自然不会。你也听到了玄英斋学子的事后陈述,林清樾是为了救斋中之人,去而复返的。那人必然是太子,不然怎么会值得林樾冒如此之险冲进火海。”

    “失去林阶的暗卫固然可惜,但我们还是该以太子为重,接下来好好绸缪才是。”

    藏在暗影处的人沉吟片刻道。

    “不是还有一个学子也一道失踪了吗?”

    庄严:“终究不是太子,死便死了。

    “说得也是。”暗影嗤笑了一声,“我当这次族中如此重视这林清樾,还以为她有什么特殊之处,想来是我多虑了。”

    庄严也以为如此。

    敬之是林氏明部的执老,能为了太子和林清樾来离京都千里之外的禹州,已叫他诧异过一阵。

    “那敬之接下来是要回京了?”

    “我已经出来得够久了,那女人闲不住,说不定又在计划什么离经叛道之事。你在这儿别忘了明部交代的事儿,暗部重新派人应会选个收敛些的。你别再像与林清樾那般,非但没能取信于太子,连太子身份都没能套出来。”

    “是。”

    ……

    距离净业寺后山的大火过去第七日。

    与往日相对。

    玄英斋中气氛一片沉滞。

    好不容易忍过了一天的课,三三两两的学子们在最后一间舍房门前,聚了起来。

    他们两两对视后,默默地将烟青色的学服外衫脱去,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

    一个铜盆同时也被摆在舍房门前,随着学子们从书箱里各自拿出一沓沓自己裁剪的白色钱样。

    今日该是头七了。

    他们知道斋长在禹州并无亲眷,梁映似乎也没有亲人,也就是说,除了他们,无人会为两人祭奠。

    可这怎么能行呢?

    “斋长,梁兄……救命之恩,我们永生难忘……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白色的自制纸钱随风散开。

    众人面上皆是一片沉色,几个眼窝浅的躲在人后止不住地偷偷抹泪。

    祝虞来时便看着几乎所有的玄英斋学子一片悲戚,就连关道宁和衙内都去上前烧了纸。

    唯一没动的,是人群最后靠在树边的瞿正阳。

    “这是做什么?就连你也觉得阿樾和梁映死了?”祝虞拽过瞿正阳,难以置信地问。

    “我是不信,可今天是头七,除了我们,斋中都只当这一场大火是意外,既然决心不让他们和冯晏扯上关系,今日就随他们去吧。”

    祝虞握紧拳头。

    铜盆的火焰倒映在她眼底,满满是不甘。

    “这是怎么回事?”

    春末生机的浓绿和这飘零哀切的白极不映衬。邵安摇着羽扇挤过层层人群,看见那熊熊烧起的铜盆,似是察觉不到周遭的感伤,一如往常嫌弃道。

    “不好好待在学舍里,聚在这儿玩火?”

    “教谕,我们不是玩火——”

    关道宁抹着微红的眼解释,却被邵安一把打断。“快收起来,让你们的新同窗看到像什么样子,还以为我们书院收的都是疯子呢。”

    “新?同窗?”

    “抱歉,似乎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玄英斋众学子眯了眯眼,这才看清跟在邵安身后有一张生脸。

    那人缓缓从暗处走到灯火之下。

    一身烟青色的温文学服被他修长英挺的身形,穿出了几分潇洒之意。五官更是丰神俊朗,像是一轮初升的朝日,处处洋溢着明朗大方的容光。

    就像现在,他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贸然闯入,明明无措,但眉眼中立刻涌上的真诚歉意,让在场的人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