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品:《室友关系

    他没有去看段屿的表情,无所谓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他没力气再像对峙一样站着。

    白晓阳脱力坐在床上,低着头,怎么咬自己都压不住那莫名其妙的鼻酸,自言自语。

    “这很奇怪啊,你到底为什么。”

    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事?

    段屿说:“之前为什么不说。”

    白晓阳身体一顿,茫然地抬起头。

    “说什么……?说这些?”

    他猜过段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比如‘所以呢’,比如‘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再比如用古怪的语气说,‘你就因为这个不高兴?’。

    但都不是。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早说。

    “明明吃过亏,还遇到了那么垃圾的人。”想起一些朋友,段屿笑了笑,“我猜在你在文珊那边,应该也没经历什么好事。那么为什么不和我说。”

    白晓阳始终感到不解,“和你说了又能怎么样。”

    是会改变什么?是去给他抱不平?还是说,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室友,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翻脸?

    “我没帮过你吗?”段屿眯起眼,“自己想想,我都帮了你多少次了。”

    好一会儿,白晓阳才慢吞吞地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不想把你扯进来。”

    段屿叹了口气,像是知道白晓阳会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随意,而是皱起眉,难得的认真,“吴晟……我只知道他当初犯事进去了,但不知道是这种事。抱歉。”

    白晓阳微微睁大了眼。

    “怎么,我不像是会道歉的那种人?”

    “……”

    “白晓阳,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段屿的眼神中并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自然是疑惑的,“你好像一直都很防备我。”

    段屿垂眼看他,好奇地问,“你很讨厌我?”

    白晓阳急道,“我不讨厌你。”

    段屿问,“可你问我为什么那么关心,就好像我本该不关心才正常一样,为什么。”

    段屿若有所思,“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

    他问得其实很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白晓阳感觉那种冷硬又强势的态度其实并没有消减。

    或许是因为被俯视着。

    白晓阳看着段屿,喉咙干涩,眼皮沉重。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段屿。

    他想反问段屿为什么不去和朋友们聚会,冒着雨也要把他送回来,也是因为关心吗。

    答案好像明显又不明显。

    是关心吗,为什么。不是关心吗,那不是关心是什么。

    是故意的吗?

    总感觉再也无法理智地去抗拒这个人。

    他在意段屿。因为偷偷在喜欢。

    那段屿在意自己,是因为什么?

    唯一说得通的答案,事实似乎是意淫与臆想,那答案到底是什么。

    要不要直接问问他?

    这段时间以来,那种相处时与他人极为不同的特殊性、与往常行为不同的诡异感。

    总是纠缠着,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不一样。说是朋友,可段屿不对朋友这样。

    不会这样的:不会下那么大雨一次又一次追过来,也不会伸出手把他拉住。

    不会说什么,“想拿我发脾气就发脾气。”,不会他一喊疼他就放开了。

    段屿早该不耐烦了,更不会去解释什么。

    之所以会这样,会那么做,会那样说。

    会耐心听着,会道歉。

    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不是因为,段屿对自己,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好感的?

    “白晓阳,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那么我呢?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人,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白晓阳沉默着,闭口不言。

    现在并不清醒。所以即便问了……被嘲笑也可以,被讥讽也可以,之后都可以以意识混乱为理由搪塞过去,总是可以辩解的。

    但是万一被讨厌了呢。

    段屿似乎很厌恶同性恋,他是知道的。

    知晓心意后觉得恶心怎么办。

    连这样的状态都无法持续下去了怎么办。

    段屿见白晓阳神态浑噩,好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才说,“……你发烧了?”

    “……我不知道。”

    声音太小,段屿没听清,“什么?”

    白晓阳身体拘着,眼神躲闪。湿润的鼻音,明明语气又生硬又抗拒,可说什么都有一股要命委屈的味道。身上一直都有那种温热的水汽蒸出来。

    确实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段屿摸了下他的额头,愕然道,“这么烫。”

    眼见段屿转身要去拿什么,白晓阳行动比脑子快,猛地抓住那只在额头上短暂停留过的手。

    段屿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将手抽回去。

    白晓阳也意外,他都不知道自己突然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抓着段屿的手,用力大到在微微颤抖,他眯起眼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因为皮肤还贴在一起,所以又烫又湿的眼睛蹭在别人的手背上。

    白晓阳缩着肩膀,呼吸也急促起来,好像在被什么人要命地追赶者,又像是在做什么生死攸关的决策,一旦选错了边,就万劫不复了似的。

    怎么办。要说吗,要问吗,好像现在不问这件事过去之后再也不会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