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作品:《小可怜竟是病娇大反派

    “般若浮生,你将般若玉拿出来吧,合二为一。”

    林见微照做。

    两枚玉佩摊在手心,除了篆刻的字体不同,几乎一般无二,玉佩边缘处的凹凸坑槽,恰好相对,一靠近,严丝合缝。

    耳畔似乎闪过一抹细微的声响,下一刻,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境中一天,人间百年,不要在往生境中逗留太久。”空灵的女声又落入耳中。

    林见微闭上眼,竭力对抗让她不适的失重感。

    片刻后,一切归于宁静,四野的风不见了,祭坛不见了,上古封印和庄严神圣的塑像,以及那皎皎的明月,都不见了。

    身前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一面墙挂着壁灯,微光闪烁,坑坑洼洼,地面掉落了不少碎石和灰尘。

    另一面墙空白一片,明镜般光滑,又似宣纸般洁白,等着人在上面涂抹些痕迹。

    她似有所感——

    向前,可见将来,窥天机;

    向后,便溯过往,悟前尘。

    毫不犹豫地,她选择转身向后回溯。

    未来之事,自有她一步步向前,穿过荆棘遍布,踏出脚印。

    而了悟过往前尘,会全她心中挂碍。

    一路奔袭。

    那镜面一般的墙壁上飞快闪过无数凌乱的画面,幻灯片一般,画面伴随着喧闹的声音,虫鸣鸟叫,风霜雨雪,闹市街头,仿佛身临其境,空气中飘着潮润润的水汽,清新扑面。

    当真如堕梦中。

    林见微一手提着碍事的裙摆,一手抓着紧紧相合的两块玉佩,几乎要流泪。

    她不敢停,怕在这往生境中虚度太多光阴,怕让外面的人久等。

    也不敢跑得太快,怕看漏了她所错过的往昔种种。

    胸口涌起难言的生涩的痛。

    数百年的前尘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

    在路川城。

    她看到他举身赴沧海,海波卷起雪白的浪花,鲛人露出丑陋的鱼尾,一头扎进危机四伏的秘境中,无数次生死一线,剥去一身血肉,弄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终于再次涅槃重生。

    后来,天边一把火,三天三夜,烧得天寸山上不着寸草,那时正值酷暑夏日,海风吹动席卷的热浪,周遭山川的飞禽走兽都遭了殃。

    泪水模糊了那一双偏执似野火燎原的眼,林见微错开目光不敢细看,心惊肉跳,继续向前奔跑,如同掉落进入万花筒中,被无数画面囚困在最中心处,那些记忆张牙舞爪,疯了一般朝她扑来。

    常潮生他想尽办法欲令死人复生。

    踏过仙州每一寸土地,风餐露宿,几番陷入生死险境,一条本应居于深海的鱼,越过高不见顶的雪峰,身影茕茕,深入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霜雪摧折……

    也试尽人间至邪之术。

    什么招魂,还魂,祭祀的法子,手段残忍,不管有没有用,不管来历如何,他统统试一遍,枉害了数不清的无辜之人。

    已修炼到半神之躯,却到了被仙门世家讨伐追杀的地步,臭名昭著,众人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抽筋扒皮,极尽辱骂刻毒之词,几次联合绞杀。

    还不罢手。

    玉山林氏和鲛人族离泽宫也是在那时先后遭殃,一夕覆灭。

    窄窄一条昏暗的通道,林见微越跑越快,手脚发软,想要冲破牢笼,打眼扫过去,只能瞥见漫天漫地的红,哀恸惨叫,凄厉的绝望,断臂残肢。

    喘不上气了。

    噗嗤一声,卷起的风吹熄了一盏壁灯。

    她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疯子!真是疯子!

    他……

    他怎么能祸害那么多无辜之人!

    心痛,气愤,悲恸,相似又不同的情绪千丝万缕勾连在一起,密密麻麻结成同一张巨大的网,混合着浓墨重彩的疼痛,一股脑冲上头顶,令她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林见微勉强扶着墙才没有摔到,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再后来。

    常潮生寻访上古遗址,览遍残篇古籍,深入各方秘境,询问陨落仙灵留下的残像,寻寻觅觅,几乎偏执成狂,还是未能如愿。

    人间辗转数百年。

    浑浑噩噩。

    直到他重新回到这里。

    这世间最后一位神女镇压上古魔神的秘境,也是常潮生随着般若玉的指引闯入的,最开始那个助他涅槃重生的地方。

    恰好,魔神显灵。

    他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受到指引,将固若金汤的封印豁开一道口子,欲放出魔神,达成夙愿。

    当然,魔神骗了他。

    上古封印,若真有那么容易彻底解开,以魔神的实力,也不会被困其中成百上千年不得解脱,不过是想骗他心甘情愿献祭出修炼至半神的躯体,作为容器,充当天魔重现于世的媒介。

    若是成功,自此,再无人能阻挠它分毫。

    “嘭。”

    “唔——”

    林见微绊住石头,重重摔到地上,手中两块白玉飞出去,骤然一分开,往生境破碎,浑身痛地更剧烈,生生让她呕出一口血来,狼狈不堪。

    “没事吧?”女声响彻在头顶。

    林见微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近前还是那一尊白玉神女像,只是没了皎皎的月,没了夜空,满地血污被风干,风化,岁月冲刷后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