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品:《大王叫我去出嫁

    我?狐狸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第33章

    33

    胧明已说得足够清楚,除非此地还有第三人。

    濯雪悬着的手往下一戳,摸起自己的鼻梁骨,今时不同往日,还有大妖指望起她来了。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可她只是一只狐狸,压根不想挺起腰板做人,做甚指望她。

    少顷,濯雪望着远处那岿然屹立的黢黑高塔,满腹狐疑地问:你不会是专程诈我前来,想叫我自投罗网吧?

    狐狸脑瓜子转得快,虽然没往正处转。

    我大费周章诈你?胧明淡哂,那便当我没安好心。

    面前的神仙模样逼真,身边还有仙气环绕,看起来就是那餐葩饮露,还不染纤尘的。

    你承认了。濯雪伸手就往胧明身侧抓,缥缈仙气从她掌心划过,留下少许刺痛,你将胧明藏到哪儿去了?

    她嘶一声张开五指,痛总不能是假的。

    胧明顶着那陌生至极的一张脸淡笑,莫名显得刻薄,幽幽道:那我不光要诈你,还得诈整个妖界,才圆得了这弥天大谎。

    濯雪真的会信,摩挲起刺痛的手心,垂头嘀咕:倒也是,百谎难圆。

    是龙息。胧明往她手心一拂,拂去痛意,在黄粱梦市买的。

    濯雪本也不是真的怀疑,只是不想独自登塔罢了。

    过了会儿,她叹道:楼中不会有成山的阴兵吧,我提着灯大摇大摆上楼,不就成自掘坟墓了?

    里面没有阴兵。胧明知道狐狸在顾忌什么,不得已慢下声,我将阎王引出,还需领他走一程,我会设法脱身,届时再登塔找你。

    上楼之后呢,我独自找命簿么。濯雪连里边是什么模样都想象不出,叫她如何找。

    命簿整齐有序,不必惊慌。胧明道。

    濯雪鼓起双颊,一副英勇赴死的模样。

    胧明一字一顿,接着道:你登至塔顶,会见到正中的悬梁上有一颗黑沉沉的玉珠,那玉珠名叫庇荫,你将之旋动一圈,不论顺逆。

    那珠子有何作用?濯雪不寻根究底问个明白,可没胆登塔。

    胧明解释:此珠一亮,视为阎王暂歇,阴兵与鬼魂万不可随意入内。

    那你还如何登塔?濯雪将这三言两语,反反复复提溜至心尖,向牛学起了反刍。

    她是什么狐狸,是牛马才对,还要被委以重任,冒死一搏。

    胧明摇头:我不是阴兵,又并非鬼魂,岂会登不得。

    还以为那珠子有何妙用,能叫闯入者痛不欲生。濯雪虚惊一场,原来只是在门上挂牌子,以示暂不迎客。

    安心便是。胧明定定看她,方才说的,可都记仔细了?

    倒背如流。濯雪鼓起一口气徐徐吁出,怨气十足地睨过去,你速速归来,万不可误事,否则我做鬼都不会轻饶你。

    胧明未应声,只是抬掌在濯雪面前一晃而过。

    登时少女形若飞烟,经风一刮,便消散无形。

    濯雪未看明白,只觉得眼前有些许古怪,她怎么看不到自己的鼻梁了?

    她当即低头,眼前空落落一片,才知自己无声无息就遁迹潜形了,遁得连她都瞧不见自己。

    这是什么。濯雪惶惶抬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你教我的那些口诀里,怎么没有这一招,你藏私了?

    说完,她翕动的唇一滞,原来不光遁迹潜形,她还销声了。

    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来着?

    不过是听不到声音,记性好像也跟着衰退了。

    也不知胧明有未听到,胧明展开手中天诏,神色沉着地一览到尾。

    看完天诏,她走向阎王司,平静道:随我来,无人看得见你,即便是阎王。

    濯雪蹑手蹑脚地跟在后边,连自己的丁点脚步声也听不见,似乎她当真不存在于世。

    足迹被泯灭,声音也消弭,似为三界所不容。

    濯雪不安道:这消失的时限有多长,不会是一世吧。

    一个时辰。胧明答。

    原来施术者能听到,濯雪心下舒服了。

    只见胧明停在阎王司前,抬臂震出不凡灵力,以擂鼓三声。

    不见鼓形,却闻鼓鸣。

    一擂地动,二擂天旋,三擂万物寂定。

    胧明怀揽长卷,只一拂手,天诏悬于半空,状似绫罗缎带,漂浮不定。

    濯雪就藏在胧明身后,一时又觉得钱姥当年未看走眼,这妖还真有三分神女姿态。

    明明这张脸平平无奇,却叫人看出了冰姿仙骨。

    这身鸿衣羽裳里兜着的,大约是无尽香风吧,否则怎能令人心旷神怡。

    胧明动唇,当即声震八方。

    她念过的卷上的每一个字都泛起金光,悬空的天诏愈发炫目,原只是波光粼粼,而今光芒四射。

    濯雪看呆了,如若此诏当真是妖法所化,想来就算是在昆仑瑶京上,也足够以假乱真。

    这虎妖当真见多识广,换作她来假扮天宫使者,她怕是连要擂鼓诵诏都不知道。

    胧明的声音近在耳畔,幻化过的嗓音不像她原先的,却一如她平日那般,不疾不徐。

    昆仑瑶京有令,黄泉府阎王司听诏

    天诏上龙飞凤舞的字从头亮到了尾,整卷天诏堪比天星坠地,足以震慑一方生灵。

    濯雪甚至不能正眼直视,连那逸散开来的光,都能令她双眸刺痛,痛若火烤。

    这得是真迹吧,毕竟胧明都能将忘川水灵拘缚在凌空山上,再私藏一份天诏,又有何难。

    眼睛好烫。

    跟后颈禁制松动时一样烫,只是脖颈滚烫尚能忍受,双目一烫,她便只想就地打滚。

    偏偏胧明还是那般坦然自若,天诏的光亮与她何其接近,她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濯雪难以想象,妖力该强盛到何种程度,才能与天上瑞光一搏。

    只是即便如此,胧明也没能重归无垢川,看来魇王得是硬茬中的硬茬。

    天诏静止在半空之中,随后阎王司的高门大动,轰隆声宛若山崩。

    里边一魁梧高挑的身形徐徐迈近,其鬼气覆面,长发及地,好似不修边幅,叫人看不清其真容。

    她蓦然出声,才知是女子。

    阎王听令。

    这身量非同寻常,看起来比胧明还要高上一截,远远望着,似是山石化人,单她一个就能将高门全部堵上。

    此时门是半敞着的,濯雪犹豫不决,进还是不进?

    就这般擦肩而过,阎王如果有所察觉,胧明多半也会被祸及。

    只见阎王揽下天诏,将之捧在手中,朝胧明微微颔首道:有劳仙使。

    胧明不动声色地转身,目光从身侧轻掠而过,未作任何停留。

    在门徐徐关拢之刻,濯雪一鼓作气钻进缝中,被塔中的漆黑吓得不敢动弹。

    门簌簌落尘,余下窄隙瞬息便被挤灭,胧明陌生的面容被掩至门后。

    塔中鸦雀无声,阎王虽走,威压犹在,那古怪的窥视目光从八方逼近,将濯雪钉在原地。

    过了良久,濯雪才冷汗淋漓地往左转身。

    判官令

    判官令在哪呢!

    濯雪小心摸索,头脑一片空白,胧明可没说那判官令长什么样,这要她如何找?

    她憋着气颤颤巍巍地摸着,也不知碰到什么,指尖被冻个正着,她猝然缩手。

    过会儿,她又试探般伸出一根手指,朝那冰凉处探去,手边的东西竟是松散的,撞出了一阵木签声响。

    莫非就是此物。

    濯雪抽出一支,才知不是木签,倒也是木头雕刻的,摸起来有些像凡间话本里说的笏板。

    笏板上有浅浅刻痕,她用指腹探究了一番,总觉得刻痕有些像阎王令三字。

    阎王令到手了,便该找神龛前的长明灯了。

    怪事,说是长明灯,也不见灯亮,害得她摸黑半晌,找不着北。

    不过神龛应当是在壁上的,她循着塔壁摸上一圈,何愁摸不着?

    濯雪将笏板别到腰带下,一边在心头大求阎王宽恕,一边小步横挪,不光摸至头顶上方,还蹲身摸索脚边。

    塔中内墙和凡间的不同,竟还不是平整的,似乎嵌了一颗颗的狰狞鬼首。

    看来阎王的胆量比天还大,换作她与这些鬼首日日共事,她不出十日便寡欢抑郁。

    她一时摸着鬼首的利齿,一时又摸到鬼首的眼珠子,怕极鬼眸一眨,鬼口一合,就将她手指钳住。

    濯雪不停地在心里叨念,多有冒犯,多有冒犯,阎王大人有大量,切莫怪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