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35节

作品:《朕与将军解战袍

    宗策面无表情:“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骗子没有办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当再次听到“爱得疼得都到骨子里了”这句话时,宗策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冷笑。

    “很好,”他淡淡道,“正合我意。”

    颈侧的浮凸青筋鼓点似的跳动,大手按上了腰侧的佩刀。

    “你可以死了。”他宣判道。

    骗子惊恐地瞪大双眼。

    视野中最后留下的记忆,是一抹带着滔天怒意的银亮刀光。

    一室腥气扑鼻。

    滚烫的鲜血泼洒而出,沿着地砖的缝隙飞速蔓延。

    宗策垂下眼眸,沉默地注视着血湖中的倒影,喉结滚动,仿佛有一头咆哮着嘶吼着的野兽被名为君臣的铁链束缚,一点一点,重新关进牢笼深处。

    但他自己知道。

    眼前这一切,就是他失控的结果。

    一炷香后,城头响起了号角声。

    全城哗然。

    亲兵们鱼贯而入。

    宗策披上如血一般赤红的战袍,迎着残阳,大步向前走去。

    有人匆忙赶来向他汇报情况,宗策嗯了一声,抓住缰绳,刚劲有力的手臂勒住绳子猛地绷紧,翻身跨上战马。

    正要出发时,恍惚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青年音,又将他从漫天黄沙的街道上拉回了那个弥漫茶香的宁静宫室:

    “宗将军,旗开得胜。”

    他仓皇回首。

    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将军,怎么了?”身旁亲兵关切问道。

    战马喷了两个响鼻,在原地不耐烦地垫了垫脚。

    宗策闭了闭眼睛。

    “……无事。”他说。

    “该去迎敌了。”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世界上最硬的东西是什么?

    a.纳米钻石;b.放了两天的俄罗斯大列巴;c.殷祝想要成为直男的钢铁意志;d.宗策的嘴

    第24章

    克勤攻城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新都朝堂之上。

    “约定好两国互不侵犯,这才过去多少时日,他们就翻脸不认账了?”

    “屹人果然狼子野心!”

    “背信弃义,天理不容!”

    也有大臣说:“上次和谈时,听说那屹人皇帝对我等开出的条件就颇为不满,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北屹才会派王太子率军南下。不如派遣使者带礼物前往北屹,与其分说,屹人应该就会退兵了。”

    但孙慈立刻站出来斥道:“休要胡言!这是被人打了左脸又要把右脸伸出去的歪理吗?”

    “如此一来,大夏颜面何在?陛下颜面何在?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怕不是最后连大夏的祖宗基业都要拱手让人了!”

    那人怒视他:“那你说怎么办?”

    孙慈不理,径直出列道:“陛下,臣提议朝廷应立即派监军前往前线督战,那北屹王太子克勤狡猾善战,宗将军年轻气盛,臣担心他恐会着了克勤的道。晖城一旦失守,东南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殷祝就不爱听了。

    “如果我没记错,克勤今年也未满三十吧?”他说,“也不过就比宗策大上个几岁而已。”

    孙慈硬邦邦道:“是,但是克勤身经百战,非老将不能敌。”

    “是吗?但朕翻之前的卷宗,就算派老将上场,那也是屡战屡败,”殷祝毫不客气道,“与其这样,还不如挑选些新面孔,或许还能给朕带来惊喜。至于监军,也不必再提了,朕相信宗将军对大夏忠心耿耿。”

    孙慈皱眉:“陛下,此乃国事,不能凭个人喜恶转移。倘若宗策败了……”

    “他不会败。”殷祝再次打断他,语气笃定。

    他偶像对外一生未尝败绩,最后一次战役,还是在遭到朝廷背刺、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心灰意冷,才主动弃械任擒。

    孙慈哑口无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同僚冲他拼命使眼色,让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同陛下对着干。

    他只得不甘心地朝殷祝拱了拱手,退回朝臣队伍里。

    这番对话也叫在场诸位都看清楚了,虽说宫里进了新人,但陛下对宗策还是一如从前。

    也不知那小子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唉!

    殷祝见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了,果断道:“内阁诸位阁老都随朕去一趟书房,其余人,退朝吧。”

    这是殷祝自穿越后,第一次召集内阁。

    他把这群打个喷嚏大夏都抖三抖的小老头儿叫到一起,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向他们表明自己与北屹交战的坚定决心。

    顺便敲打一下这帮老狐狸,别趁着前线打仗的时候给他搞事。

    “朕丑话说在前头,”殷祝一巴掌拍在舆图上,发现周围这圈小老头的眼皮不约而同地颤了颤,底气顿时多了几分,“诸位为官也有几十载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比朕清楚。”

    “朕近来修心忍性,脾气好了不少,对于一些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大多也是宽容处理。但如果有人敢趁着大夏与北屹开战,吞公为私,或是与北屹私通……”

    殷祝修长的食指点在桌边,缓缓直起身。

    那张阴柔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和善的神经病笑容。

    “——朕不介意拿他去祭旗。”

    话音落下,现场的气氛霎时凝固。

    殷祝权当没察觉到,神色如常地开口:“好了,下面来讨论一下与北屹的战事吧。首先说明,朕不接受议和。”

    依旧无人应答。

    数息后,唐颂慢吞吞开口道:“陛下的意思,臣等都明白。国贼自然不能姑息,但陛下身为人君,应宽仁慈惠,即使大敌当前,也应放平心态,言语恫吓,未免有失妥当。”

    殷祝平静道:“这不是恫吓。”

    “方才那些话,朕只是告知你们。等散会后,你们也可以原话复述给任何人,上至王亲贵族,下至平头百姓,但凡有触犯这一条铁律者,朕都说到做到。”

    唐颂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但殷祝知道,跟着帮老家伙斗,光是放狠话肯定没多大用处,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个个都是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相比之下,他这个皇帝反倒势单力薄。

    不能急,他告诉自己。

    只要不像历史上的尹昇那样作死,即使什么都不做,大夏也还能再苟至少几十年。

    更何况他现在启用宋千帆和宗策,一文一武,内外配合,等他干爹把山河十四郡打下来,就算是再顽固的势力也得乖乖低头。

    “陛下。”

    一位宫人快步走来,朝着殷祝和在座众人行礼,然后匆匆走到殷祝身旁附耳低语了数句。

    内阁众人不明所以。

    但有敏锐的,已经从殷祝变幻莫测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不由得挺直腰板,静等陛下发话。

    “这倒是有意思了,”殷听完笑了笑,“你把这事儿再和诸位爱卿们都说一遍吧。”

    “是。”

    宫人向他微微欠身,然后面朝一干人等朗声道:“方才大理寺传讯,前不久那行刺的犯人了悟终于肯招供了。”

    王存似有察觉,他瞥了一眼殷祝,很给面子地问道:“那罪人招供了什么?”

    “了悟说,自己因北归人的身份在新都处处碰壁,走投无路之下,一位恩人资助他进了无相寺,从此他便对恩人死心塌地。”宫人说,“而他指认那名恩人的身份,便是内阁之中的重臣,唐阁老唐大人。”

    “一派胡言!”

    眼看着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唐颂顿时坐不住了。

    他把手中的茶碗重重一放,“老夫根本不认识什么了悟了解的,这贼人死到临头,胡乱攀咬,岂有此理!”

    他翻身跪在地上,抱拳恳切道:“请陛下明鉴!臣愿与诸位一同前往大理寺,那了悟当面对峙!”

    “来不及了,”殷祝说,“在招供完这番话后,了悟便咬舌自尽了。”

    唐颂一噎,显然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好一个死无对证!”他言辞之间怨气横生,冷哼一声道,“罢了,陛下,清者自清,老夫无话可说!”

    旁边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向他拱手:“陛下,唐大人半生为公,对大夏的贡献有目共睹,臣愿为唐大人担保,他绝不可能做出对陛下不利之事。”

    “臣也愿意为唐大人担保!”

    “还有臣……”

    殷祝听着那一声声附和,支着下巴问道:“那既然如此,唐爱卿,朕想问你件事儿。”

    “陛下请讲。”

    唐颂见殷祝没让自己起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殷祝开口发话前,竟自己主动起身坐回了座位。

    殷祝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他没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用指尖敲了敲扶手,直截了当地问道:“前些日子新都衙门外有流民来敲登闻鼓,状纸还没写完就因为填了唐大人的名字,就被两侧禁军拉了下去,唐颂,这事儿你可知道?”

    唐颂:“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