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品:《假救世主,真白月光》 沈樑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算盘珠子都快蹦皇帝眼睛里了,皇帝这还不生气吗?
何止是生气,祁时安都快气死了。
你沈樑那个傻儿子自己不开窍还来和我抢老师?做梦!老师是我一个人的!
暗中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抢走朕的老师,大使离间之计,要朕身边无一可用之人,真当朕是软柿子,怕了你吗?!
不过也算歪打正着,你沈樑越是这样,就越是告诉我老师不是你的人。
想到这儿,祁时安的气也就消了些,他摆出一副笑脸示意时鹤鸣继续说。
“另外,在下剿匪之时意外得知一事,此事关乎皇家体面,兹事体大,在下已将苦主带至殿外暂候等待召见,陛下可宣她进殿。”
祁时安撇了沈樑一眼,让郑保宣苦主进殿。
余敏慧走进殿,看见周围站的齐整的朝臣,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缓步走到中间,向皇帝行跪拜礼。
“民女余敏慧叩见陛下,祝陛下福寿绵延,经久不衰。”
她行完礼后,就一五一十地将她来京城,混入山贼等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小皇帝。
祁时安虽早就从暗卫口中听闻霍光手底下的一个门客救了一位江南来的难民,后来又把他送进山贼老巢,让他教唆山贼抢走贡物,似有所图,但个中关节他并不知道。
现在看见苦主眼中含泪,跪在自己面前如杜鹃啼血般将她一路辛苦诉之于口,心里很不是滋味,连一贯保持的笑意都僵在脸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打着朕的名号在外边胡作非为!贪赃枉法,藐视人命,行事如此大胆狠毒!我看他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祁时安在殿中发了好一顿脾气,底下的朝臣见小皇帝又开始发癫,轻车熟路地跪了一片。
“陛下,启禀陛下。”一位身着红袍的官员从队列中跪着挪出来,低头对祁时安说:“臣以为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与江南百姓生计,需谨慎对待。臣记得修建行宫一事是先由严奉长寻吉时测算选址,再由江南郡守尹昌监督修建…….”
严台正跪着呢,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地也挪了出来,挪之前还自以为隐晦地看了沈樑一眼。
“启禀陛下,行宫选址各太史令太祝令皆有参与,属下及其余人均算出宝地位于江南西南,但江南之大,范围之广,西南部更是包括长阳临安在内十余县……”
“严奉长这话倒是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可朝上谁不知你严台与江南郡守尹昌曾师出同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长阳县令更是你妻母家宗亲!”
眼见这火越烧越广,越烧越偏,祁时安这才慢条斯理地发了话。
“严奉长与江南郡守尹昌皆是兄长在位时,由沈相举荐的能臣,兄长在位之时曾同朕盛赞二人之品行高洁,有先贤之遗风。朕不信如此骇人听闻之恶事与这二位贤臣有关…..”
听见皇帝话里话外都是为沈党开脱之意,最先挑起事端的官员也说不出话了,正在他叹息时,却听祁时安话风一转。
“但此事影响恶劣,朕向来痛恨鱼肉百姓之人,时鹤鸣,苦主既然是你带回来的,此事就由你去彻查一番吧,朕命你为江南监御史,即日赶赴江南长阳,还稻农一个公道。”
“另沈中郎不是仰慕朕的老师,想日日受其教诲吗,那就派沈中郎为江南刺史,调用一支精锐禁军随你们同下江南。”
本以为到这儿,这件事就结束了,谁知小皇帝又异想天开的解开自己的腰中佩戴的一柄长剑将其递给郑保,命郑保将剑送给时鹤鸣。
时鹤鸣接过见一看,面色稍显欣慰。
时安将自己的苍生剑日日佩在身上,显然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天下苍生,孺子可教。
系统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觉着这个支点心思全然不在苍生上,都在剑上。一边怀疑忌惮着时鹤鸣,怕时鹤鸣表面向着自己,实则是霍光沈樑他们的人,一边又难抵心中冲动睹物思人。
这个支点比前几个复杂多了!
祁时安不知道有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在背地里蛐蛐他,他站起身,破天荒地走下龙椅来到时鹤鸣面前,神色严肃地同他说:“老师,朕将这柄苍生剑送与你,江南百姓就靠老师您了。”
待到下了朝,各位朝臣纷纷抬头望着天,进殿时蔽日的乌云现已散了大半,严台原以为是错觉的金光如今大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破层云直冲殿内。
严台回首冲着金光落下的方向看去,殿内的两人,一个面容艳丽,一个气质空灵。性情反复无常的帝王正扯着帝师的袖子拖长声音讲话,往日里一副表面温和实则生人勿近姿态的帝师正别过脑袋,故意不肯作出回应。
刺眼的金光在此时竟成了他们二人的背景,帝师的眼睛圣洁胜金光几分,陛下的乌发浓稠过金光后的阴影。
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左手拇指指尖在关节处点了几下,最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天下,要变天了。
变不变天祁时安不知道,他只觉得他的老师!时鹤鸣!要变心了!
祁时安下了朝就将时鹤鸣拉回寝宫,满脸怒容地冲着他喵喵。
“你才同那沈思危见了一面就勾得他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求他那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爹讨你过去!我才说了一句他没主见您就向着他,责怪我,说我背后说人家坏话!”
“我是才是你的学生!你当时可是为我卜卦为我来的!”
“这次沈思危和你一同去江南,你什么也不许教他!不许同他讲话!不许和他宿在一处!离他远远的!你睡驿站头间他睡尾间!”
听闻此话,时鹤鸣心中九分无语,一份狐疑。
他的学生这是又唱的什么戏,又在试探他什么?
“陛下谨言,在下只是您的老师…..”
莫说时鹤鸣不得其解,就连祁时安自己也对这匆匆涌来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他一方面对时鹤鸣充满防备保持怀疑,一方面又下意识的亲近他。
他甚至怀疑时鹤鸣不是修道的,而是罔山里头擅长勾魂夺魄的精怪化了形,利用妖法勾得他七荤八素,三魂七魄都易了主。
可他转念一想,莫说朕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就是那沈樑霍光若是有能召唤精怪的神异本领,早就杀自己而后快了,还用等到今天,要时鹤鸣来引诱朕吗。
说到勾引,祁时安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气的咬牙切齿,只觉得两只手上面有蚂蚁在爬,爬的他心里又痒又麻,叫人想拿刀剁了这双不对劲儿的手,用强烈的痛觉驱赶心中的酸涩。
时鹤鸣正坐在书桌前为偏科的小皇帝批改作业呢,刚改到一半,光就被一个硕大的影子挡住了,他一抬头就见小皇帝飘到自己跟前儿,浑身散发着黑气,低声说:“若是那沈思危趁您不备躲到您房间里意图勾引…….您就直接砍了他,后果我担着就是。”
他怎么还没忘了这茬啊…….时鹤鸣不紧不慢地抬手冲着小皇帝灿然一笑,然后结结实实在皇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慎言。”
寝宫终于安静了,时鹤鸣松了口气继续批改皇帝令人糟心的作业。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就又听见祁时安的声音。
祁时安背对着他蹲在角落里面壁,嘴里不停嘟囔,眼睛时不时还往他这边瞟:“她那敏慧二字起的倒是极好….模样也俊….”
第52章 暗恨生遥寄江楼月
远去江南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祁时安倚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沈思危挤开时鹤鸣的随从,抢先伸手为他撩开帘子。
“主子,咱回去吧, 眼瞅着雪又要下了, 天寒地冻的, 别伤了身体。”
郑保看着小皇帝也不说话, 就只一个劲儿痴痴地望,既担心又害怕。
担心祁时安吹风受了寒,害怕自己心中关于这对师生的预感成真。
祁时安没理会郑保, 眼睛追随着那人弯身进了马车。
他会不会往这边看一眼?
他若往这边看了,就说明他心中尚舍不下我。他若不看……
不,他不会不看的,我是他最在乎的人,是他唯一的学生, 老师出门远行心中怎会不记挂学生。
小皇帝在城头等了许久, 久到天地间忽然飘起雪花, 久到纷扬的大雪将天与地连成惨白的一片。
那人乘着车踏着雪远去成苍茫中的一点黑影,一次也没有回头。
他没看我……一次都没有。
失落夹杂着某种超出掌控且不能用理智与疯狂等词概括的, 更为复杂的情感袭卷了祁时安的大脑, 他恍惚间竟觉得有人趴在他的耳边,冲着他的耳朵大喊:快!现在!冲下去骑马追上他质问他为何不曾看上一眼。
我何尝不想追上去,或是压根不让老师走,可朕不能啊….
祁时安忍住心中不断叫嚣的冲动,将手伸向虚空,对着远去的黑点虚虚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