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就是青城的教练入畑伸照吧,我们可是等你们很久了,我是来自全国三十二强桐木学院的教练,你们可以叫我远藤教练。”

    他说完,也根本不给入畑教练说话的时间,就对他下达逐客令道:“把队员们交给我吧,你和身边这位领队可以先行离开了。”

    入畑教练拧眉,已经察觉出这所学校对他们有着不屑于掩盖的轻蔑和恶意,他不可能把他的孩子们单独留在这种地方。

    但是能和全国级别队伍合宿的机会真的太过难得,入畑教练忍耐了下来,强硬地交涉道:“你是什么意思?这是合宿不是集训,我作为他们的教练必须在场。”

    秃头教练扶了扶眼镜,意有所指道:“没率领过队伍打进全国的教练,其实留在这里也对训练没有任何帮助,不是吗?”

    这时,不远处又走来一个教练。

    “喂,远藤,”那个教练年纪有点大了,眼睛细细长长的,看上去既和蔼又狡诈的感觉,他出声打断秃头教练的话,不悦道:“你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都是来训练的,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秃头教练看了一眼这个颇有名气的猫又教练,收敛了几分嚣张,但还是嘴硬说:“起码我们桐木进过三十二强,而这个青叶城西打进过全国吗?”

    猫又教练摆了摆手,完全不准备给他留面子:“要说起来你们那个全国三十二强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吧,你准备拿这个三十二强说一辈子?”

    “行了行了。”猫又教练看秃头教练还要说什么,直接让他闭嘴,“你屁话少说几句,我们都不爱听。”

    随后他转头看向青城一行人,笑眯眯道:“您是入畑教练吧,我是猫又育史,音驹学院的教练,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说着招呼着几个人向着另一半球场走去,边走边和他们介绍:“我们学校在和枭谷打练习赛,你们可以现在旁边观摩一下顺便休整休整,等下训练开始就没有休息时间咯。”

    入畑教练缓和下神色,笑着朝猫又教练道谢:“多谢帮我们解围,我的孩子们第一次来参加你们的合宿,若是等下有做的不妥的事情,还希望您多多包涵。”

    猫又教练豪气地一挥手,笑到:“小事情,孩子们只要不捅破天,什么都是小事情。”

    入畑教练:“哎,我家那几个,有点不太省心。”

    猫又教练:“我们家那几个也差不多,现在的孩子嘛,都这样。”

    “但都是好孩子,就是闹腾了一点。”入畑教练说着说着也不忘给孩子们找补。

    猫又教练摸着下巴:“我们音驹怎么说呢,可能稍微有点中二?”

    两个教练只是谈了几句话,隐隐有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的意思,等走到另一边球场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约好晚上去学校旁的小酒馆喝酒了。

    而他们身后早就已经十七八岁还被教练一口一个孩子这样叫唤的青城一众:教练大人,您是来交流育儿心经的吗? ? ?

    走到另一个球场旁,他们一行人刚在球网边站定没一秒钟,一个有着冲天黑白挑染头的少年拔地而起,他在半空中挥臂扣杀,排球在他的手下摩擦出强劲的气流,强行破开拦网扣球得分!

    然后那少年落地时,仰头大笑三声。

    “哈哈哈!拜倒在木兔大人的运动裤下吧!”

    入畑教练悄悄指了指,问猫又教练:“你家的?”

    猫又教练摇了摇头,偷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对面那个脸色黑的吓人的中年教练:“他家的,枭谷家的。”

    只是他话音刚落,另一边身穿红色队服的黑发少年也低吼一声:“我们是输送到大脑的血液!血液们fighting!”

    猫又教练脸色一僵,原本挺直的脊背终于弯了。

    场边静了几秒钟,入畑教练请咳了一声,对着身后九个人说:“好了,让阿彻带你们先去热身……等等,及川彻人呢?”

    他数了数人头,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是,小遥也不见了?”

    入畑教练环视了一圈整个排球馆,对岩泉一说:“小岩你先带着他们热身,我去把那两个敢随便乱跑的家伙找出来!”

    猫又教练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果然还是自家教练了解自家孩子。”

    刚说不省心,两孩子就丢了。

    ……

    另一边,原本要跟着队伍离开的风间遥被叫住了,秃头教练把他带到了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上,颐指气使道:“风间教练让我给你带句话,再给你最后一次……”

    “闭嘴,我不听。”风间遥想也没想地打断他。

    和秃头教练走过来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叙旧,他和所有有关清涧寺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说的,来这里也只是不想让青城的人听到一些……

    不好的言论。

    秃头教练又听见一句“闭嘴”,还是从一个小辈嘴里听到的,直接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他骂道:“不知好歹,你在清涧寺混个替补还能见见全国大赛的赛场长什么样,去了个破学校你以为你们能打进全国吗?”

    “能。”

    很冷淡的一个字。

    秃头教练被突然打断,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好半天才继续骂:“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你以为有了你他们就能打进全国?”

    风间遥继续打断他:“没有我,他们也迟早打进全国。”

    秃头教练呼哧呼哧喘着气,气道:“行了,不和你扯嘴皮子了,反正等下练习赛你们输掉之后,你就会认清现实,知道自己该回到清涧寺了。”

    “如果赢了呢?”

    “什么?”

    “如果赢了。”风间遥冷着一张脸,缓缓道:“请你和我的教练道歉。”

    风间遥想了想,补充道:“两百字以上,要诚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要面带歉意的微笑,背下来脱稿,不准阴阳怪气,要尊称入畑教练,用敬语。先这些,之后想到会补充。”

    秃头教练震惊道:“你开……开什么玩笑?要我和那个没名没气的教练道歉?”

    风间遥:“如果我输了,我就回去当替补。”

    秃头教练听到这里,没有犹豫,直接应下:“可以,反正我们不会输的,我们可是全国三十二强!你输掉之后乖乖回清涧寺!”

    狗屁三十二强,历史最高战绩三十二强,现在弱得连东京前十都挤不进去,最擅长拿着全国大赛冠军清涧寺的名头耀武扬威的队伍。

    他们青城怎么可能输给这样的学校?

    风间遥冷冷看了一眼秃头教练,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在路过拐角处时,他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了,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漆黑的杂物间里。

    “咔嚓”一声,门被人随手推上。

    “风间遥,你答应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风间遥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就听见这么一声质问声。

    他抿了抿唇,挣了挣手臂上的束缚,发现这人握得死紧,皱着眉道:“这好像是我的事情。”

    “你就这样把自己当赌注?”在黑暗中愈发显得有压迫感的躯体猛地靠近,把他压在墙上,咬牙切齿道:“他们可是全国三十二强,东京排球强队,我们是什么,嗯?你说一下,你转学之前听说过青城吗?”

    风间遥只觉得他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黑暗的氛围似乎无限放大了他的某种情绪。

    “要是输掉了,你让我……我们怎么办?因为我们的原因让你离开,你觉得我们会甘心吗?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拿我们当什么?”

    “等……等等。”风间遥终于听明白这人在说什么了。

    这个人,竟然在害怕……输?

    原来,及川彻这个人也会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你昨天……不是还说什么不要输不就好啦,这种话吗?”风间遥嘟囔了一声。

    “他们全国三十二强,”某人深呼吸一口气,强调:“我们全国没有强。”

    风间遥背靠在墙上,抬了抬眼,试图在黑暗中找到这个人的脸,他借着门缝中漏进来的微弱的光,隐约看到了及川彻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

    只不过此时,那双眼睛里,收敛着,光芒黯淡着,藏有着与他性格极为不符的,可能名为脆弱与自厌的情绪。

    他恍恍惚惚想起,在青叶城西没有打进过全国这趟漫长的征程中,及川彻切切实实走过,籍籍无名的三年。

    为什么会没打进全国呢?

    明明是这么强的二传。

    他忍不住这样想。

    “及川彻。”风间遥喊他的名字。

    清亮的声音在空阔昏暗的杂物间里响起,很清晰,很认真,就像是近在咫尺、直接敲打在耳膜上那般。

    “我答应他的要求是因为,我相信青城,也相信你。”

    “你就是全国级别的二传手。”

    “我们不会输的。”

    似乎有什么愈发难以掩盖的扑通扑通的声音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