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太远了,不行。他想着。

    本就白得晃眼的皮肤,在他慌乱错愕的神色里显得愈发夸张,还有那沾着水渍的、红得异常的嘴巴。

    及川彻再也难以克制地手掌用力,把他压向自己的方向,但是受惊的小兔子一点也不顺从,明明是自己先开始的逾矩举动,现在仿佛像受了委屈,受了惊吓一般想要逃走,他推据着自己的胸膛,企图拉开距离。

    “不要乱摸。”及川彻听到自己过分沙哑的声音。

    他用右手指腹摩挲着这人后颈处那一寸敏感的皮肤,轻轻的,缓缓的,像是在安抚眼前之人的情绪。

    但是这人还在挣扎,像是翻脸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及川彻有点生气了。

    他们都那样了,还不算是……恋人关系吗?

    及川彻气不过地压着他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改为握住他的腰,往自己身上带,然后用力一转。

    形势再次颠倒,栗色头发的少年被强硬地抵在了墙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密不通风一般近。

    在这个关上门显得有些昏暗的更衣间内,在广播声中响起严肃的关于白鸟泽对战扇南的播报声,还有门外,那扇只是被踢上而没被完全锁住的门外,有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路过。

    “踢踏踢踏。”

    “诶,白鸟泽快打完了,青城两个主力都没去看比赛,太傲慢了吧。”

    “你看见他们了吗?”

    “没看见。”

    “他们不会在……”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竟然躲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在这种氛围之下,在门外似有若无的议论声里,及川彻像是完全不想理会一样,他顾不上会被人发现,甚至忘了他们正在比赛现场,也顾不上自己汹涌而猛烈的情绪会被眼前这人察觉到,是他……

    是风间遥先亲了他的。

    亲了他,就想跑,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就这么伸出空闲的左手,用指腹轻轻碾了碾眼前之人的柔软的唇,哑声又问了一次:“不想要了吗?”

    话音刚落,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滚了一下嗓子,又道:“我说的,是糖。”

    “不……”

    风间遥刚要张嘴说不要那颗糖了,就看见这人抚在他后脖颈的手突然用力,随后欺身压了过来,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一片阴影,被人紧紧攥住脖子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

    再一次贴住了他的唇。

    先是如羽毛落水般轻盈的触碰,然后是试探性的贴近与翕动,甜腻的橘子糖被拨到了两人的唇齿间,含混的声音再度响起。

    “还你,还给你。”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诱哄骗人的几个字。

    风间遥感受到一阵电流瞬间从脊椎窜了上来,和刚刚自己着魔时亲上去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他根本没意识到他们是在……是在亲吻。

    而现在,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绪乱成一团,却又有什么烟花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掉了,不然怎么会……

    顺从地张开了嘴。

    再然后,这一方小天地里,似乎只剩下了彼此, 难耐的情绪肆意奔涌乱窜,水果糖融化着沾在两人唇角,他们好像在抢夺着那颗糖,却又像是在抢占着对方的呼吸。

    在这种令人溺毙的亲昵里,所有感官都是模糊的,什么刺痛的腹部,什么紧张的情绪,还有因为得知某个男人会出现时控制不住的害怕,都在此刻消弭。

    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心跳声鼓胀着跳动的声音,缠绕在交叠着的两个身影中。

    但,他们是在……干什么?朋友之间……可以亲吻吗?

    为什么会到这一步?

    风间遥迷迷糊糊地想着。

    直到这颗糖全部融化殆尽,最后一口甘甜的味道被咽下嗓子,两人的理智重新回笼,如梦初醒般分开彼此。

    及川彻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着轻笑了一下,像是得偿所愿一般的笑,又像是根本克制不住的餍足。

    他再一次用指腹擦着风间遥的唇角,带着薄茧的手把那一处欺负得更加可怜,然后问他:“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风间遥撇过头去逃避着,他觉得现在的及川彻很不一样,很危险,很可怕,好像一夕之间就撕掉了平日里轻佻懒散的假面,变成凶猛可怕的掠食者。

    他也根本不敢看及川彻的眼睛,那双眼睛暗的像是一个漩涡,像是要把他淹没,他只能挪动着有些刺麻的嘴唇,磕磕巴巴回答说:

    “朋……朋友。”

    “呵。”及川彻嗤笑着,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明明比赛的时候还很温柔地摸着他脑袋的人,会哄他说“不要怕,乖乖坐在这里”的人,现在却不容他反抗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逼他转过头来。

    “会亲嘴的,朋友?”调笑般的一句话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风间遥只觉得一颗心脏都要被这句话刺激得跳出胸膛。

    他咬住下唇,推拒着下巴处的力道,硬是要把头低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警告自己那般:“是,就是朋友。”

    及川彻捏在他下巴的手没敢真用力,只能看着他又低着头缩回了自己的乌龟壳里,他松开了手指改为捧住他的侧脸,指腹摩擦着像是裹着温柔缱绻的喜爱。

    “胆小鬼。”他轻哼着,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风间遥主动吻他,一定是喜欢他,至于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言论,不重要,无所谓,从朋友到恋人一步之遥罢了。

    胆子这么小的人还要凑过来主动吻他,肯定喜欢死他了啊,这难道还不算是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天作之合吗?

    他承认,他就是那种得到一点点回应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大坏蛋。

    及川彻舔了一下嘴巴,像是在回味着某种余韵,然后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着风间遥的脸庞。

    然后他突然察觉到了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滑落在了他的手掌里。

    及川彻被吓了一跳,雀跃欢欣的情绪瞬间散了个干净,他的手指都忍不住有些发抖,慌里慌张地把脸凑过去低声问:“怎么哭了,身体又难受了吗?”

    缩在他下巴底下的脑袋缓慢地摇了摇,细软的发丝擦过及川彻的脖子,有点发痒,有点挠人,及川彻被这个小乌龟折磨得快疯掉了,这人却依旧一声不吭。

    “行吧。”意识到他有些害怕和抗拒,及川彻把人压进怀里,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朋友就朋友吧,那就先当……的朋友,嗯?”

    在他怀里的身影没听清楚他话语间中间那两个含混不清的咬字,闷闷地“嗯”了一声,像是在肯定他说的朋友两个字。

    “咚咚咚!”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有人大喊:“白鸟泽比赛都快结束了,你俩在里面偷晴呢这么久?快点快点,我先去集合了!”

    及川彻还没抱够呢,就被人打断,他重重哼了一声,朝着门口的方向冷道:“天杀的白鸟泽果然讨厌!”

    第52章

    “还紧张吗?比赛的那种紧张。”在外头的人脚步声走远之后, 及川彻理了理怀里的人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问了一句。

    “好,好些了。”

    “那是,我的作用?”

    “……”

    “不说话?不说话的话, 我们继续?”

    被按着后脑勺的少年顿时挣扎了一下,声音还带着轻微的还未褪去的哭腔:“松开我。”

    “好吧, 那下次继……”

    “你不要说话了!”

    风间遥挣扎不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还沾着水光的琥珀色眼睛,像是一对淋了水珠后剔透漂亮的宝石一样,就这样瞪着及川彻。

    及川彻被这双眼睛瞪得一激灵,脑子里好像有电流倏地闪过,他一下子松开了有些发麻发痒的手。

    风间遥脱离开他的怀抱,立刻噔噔噔后退三步,他努力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低头,理了理身上有些皱起凌乱的衣服,但当手指碰到衣领的时候,他又意识到……

    他还穿着……及川彻的外套。

    风间遥愣了一秒钟,有些慌乱地拉开拉链把外套脱掉,头也不抬地扔给及川彻。

    及川彻头上被蒙上了一件衣服,还没反应过来呢,衣服又被一双手唰的一下抽走, 他只能歪了歪头,无声地表达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用衣服砸我?

    风间遥偷瞄了他一眼,小声解释说:“我,我洗完再还给你。”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偌大的更衣室里实在太安静了,只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还没停歇的心跳声,和站在球场上紧张到害怕的那种感觉不一样,现在的心跳声,带着滚烫的几乎要烧光理智的心悸,让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又忍不住沉溺。

    可是……可是……

    他说不清楚缘由,理不清思绪,他的浑身感官在诉说着不由自主靠近的念头,但他的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没有人会一直一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