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作品:《捉生

    “青姐,咱们不去相认吗?”

    “可拉倒吧。”陆青恨恨磨着后槽牙。“这小崽子进场的时候用的金乌形态。结果能力被禁用了,现在变不回来了。”

    “啊?”作为一个能力只影响做饭水平的人,牟彤几乎没感受到这条规则的束缚,有点儿难以想象这些有超能力的人面临的困境。

    “所以现在……”

    “所以现在她就是个纯鸟。”赵菁看着陆青翻了快要720度的白眼,无奈道。

    “包括记忆力,认人能力。”

    防御罩碎裂后,里面的猎人小屋便完全暴露出来。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看似平平无奇、破破烂烂的简朴小屋似乎自带某种可以屏蔽伤害的结界。

    饶是沈邈和暴君失去着力点,跌入小屋前的雪地里,滚了几圈后又厮打在一处,交火间都没有震下来小屋房檐上的积雪。

    这和野猴打架比起来,大大吸引了金乌的注意。巨大的鸟喙在屋顶上敲敲啄啄,只有门前的风铃应声而响,屋体只轻微晃了几下便纹丝不动了。

    金乌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它发出几声喑哑的嘶鸣,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张开巨口,对着木屋狠狠咬下去。

    竟是要将整个小屋都吞如腹中的架势。

    第71章

    高亢的鸟鸣声中,沈邈蹭掉了翻滚时面庞上沾的雪,抬眼看向雄赳赳气昂昂的金乌,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傻鸟……

    屏幕前的牟彤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目光呆滞。

    “这是要……亲自尝尝咸淡吗?”

    “是的。”

    陆青向后一靠,抬手遮住了眼,一脸的不忍直视。

    “想不到吧,这就是金乌形态的好奇心。”

    纯正的鸟怀揣着纯然的好奇心,一口咬在了猎人小屋的房顶上。

    天崩地裂的轰鸣带动了周围的雪崩。另一头的暴君刚想爬起来就被震落的雪混着松针兜了满头满脸。

    他偏头吐掉扎嘴的冰碴子,待看清陆至的目标后几乎要目眦尽裂。

    一贯骁勇的人脸上难得出现了仓惶。他本想起身,但被脚下的积雪滑了一跤失去了平衡。

    再次起身已然来不及。他单手撑地,下颌线咬得死紧,肩背蓬勃的肌肉紧绷,麦色的皮肤表面青筋暴凸。

    那柄通体漆黑的长枪本是常人难以撼动的份量,竟被他高高举起,凌空一掷,直直向着金乌上颚插去。

    他灌了十成力道,锐利的暗芒刺破薄雾。从指缝里观战的陆青见状立刻坐直了身子,一拍大腿道。

    “坏了。”

    咬合受阻,金乌并没有如暴君所愿放弃目标,反倒被激发了狂性。巨大的肉翼卷起狂风,黑羽尖刀似的根根倒竖,舒展时如亮甲般闪动着森然冷光。

    啸鸣声中,黑羽骤雨般落下,小屋房顶被菲薄的锋刃砸得叮叮当当,活像是有人掀了兵器铺子,不要钱似的往外迸铁星子。

    四溅的黑羽轨迹毫无规律可寻,连沈邈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小屋的屏障终于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寸寸龟裂。透明的薄膜水样地融化了,木质的结构失去庇护后被连根拔起,混着碎冰层层脱屑。

    表面建筑被铲除后,这一片残余的地基菲薄得可怕,并且在木屑的冲击下快速流失着残余结构,拼图版碎裂开来。

    暴君却好似全然不在意脚下的威胁。他踏着剩余的地壳,几个跳跃从地上拔回了自己的枪,并在金乌尾翼垂落的瞬间徒手攀了上去,逆着疾风翻到了山脊般的后背上,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鸟喙的方向爬去。

    呼啸的碎片把他英俊的脸切割得皮肉翻飞,甚至有些闪避不及的堪堪擦着他眼角掠过。那双纯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仔细辨认时隐隐可见周围淡金色的光晕。

    “柏哥!”

    暴君到底顶着一张与柏舸一模一样的脸,飞行器屏幕前的牟彤和葛肖庞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起身惊呼。

    “那个木屋里到底有什么啊!”

    与柏舸比起来,陆青更担心陆至。几乎是在柏舸提枪而上的瞬间她便想操控飞行器追上去,却被赵菁眼疾手快地摁住了。

    陆青对她没什么防备,乍一下竟被她细长的皮鞭捆住了双手,当即怒目圆睁。

    “你干什么!”

    “看着点儿你,免得关心则乱。”赵菁一刻不敢松懈地抽紧活扣,确认她挣脱不开才放下心来。

    说罢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牟彤和葛肖庞,语气满含警告。

    “你俩也是。”

    “有教官在,不会让柏哥出事的。”

    “他在的时候,出的事还少吗?!”在金乌的嘶鸣中,陆青突然冷笑一声。

    “陆青!”

    “你尊崇他,我没意见。但我只在乎陆至。”陆青挑眉示意她从屏幕前让开,怒意丝毫不减。

    “我配合,是因为他保证陆至无事。”

    “他最好是能言出必行。”

    几人说话间,小屋的主体已经全然崩解,只剩最后一块难啃的地板,硬骨头似的被当成了磨牙棒翻来覆去,咬得嘎嘎作响。

    待金乌又一次准备合牙咀嚼时,长枪突现,正正卡在上下颚之间。暴君落入金乌无法合拢的口中,一手撑枪,一手死死拽住地板一角,想把它从鸟嘴里抢救出来。

    但比他手更快的,是借机席卷而来的长鞭。

    千辛万苦到手之物被人截胡,他这下是真恼了,眼里陡然迸发出真切的杀意。却在抬眸时对上了首领似笑非笑弯起的眼尾,镜链上的黑水晶在冰天雪地里闪着夺目的光华。

    金乌本就更亲近首领。他一愣神的功夫,地板便落在了首领手中。

    “沈邈!”

    暴君眼里的杀气瞬间消散大半。他闪身从金乌口中脱出,半跪在金乌顶上,手里的枪指着首领,面上却竟是挣扎,开口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你把东西还我,好不好?”

    “帝君不是曾说,只要我理理你,待你一如往昔,你什么都能给我,什么都听我的吗?”

    阵阵寒风中,首领上下抛接着手中那块完整无缺的地板,言笑晏晏,丝毫不顾及周围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后面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

    人类总指挥张大了嘴巴,拍着身边负责人的肩膀,愣愣地看着显示屏,问道。

    “所以他们家首领和暴君……真是一对儿啊?”

    负责人差点儿被总指挥无意识的手劲儿打了个跟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您不是早知道?”

    “我早知道?”总指挥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我啥时候知道的?”

    “您要是不知道,为啥人家关系一决裂,您就送人去联姻啊?”

    负责人被他说懵了,下意识反问。“‘暴君心灰意冷,正是体现我们嘘寒问暖的诚意的绝佳时机’,这不是您说的吗?”

    还真是。

    指挥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负责人听到重新把目光看向显示屏的总指挥喃喃自语。

    “当时怎么就被我一眼发现他俩是奸情,而不是兄弟情呢?”

    “我一定是个天才!”

    “……”

    副本内的其他人npc无法完整保留过往考场的记忆,暴君也无暇在意他们的看法,只是盯死了最后的地板,在首领的提问中沉默了下去。

    “怎么,难道真是骗我的?”

    失去了玩具的金乌渐渐安静下来,两人一鸟就这么在半空中安静地对峙着。暴君不答,首领也就不再逼迫。长鞭被他在手中盘了松,松了又重新绕回来,竟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终于,暴君在对方漫不经心的强势中败下阵来。他搓了一把脸上已经凝固了的血痂,垂着头闷闷笑起来。

    “就是你猜的那样。”

    “这块地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世界全部的根基。”

    再次对视时,他瞳仁边上的金色锋芒更甚,眼珠转动间威压尽显,逼视着首领。

    “编年史里的东西太多片面和零散,我不信那些留在外面给人看的话。”

    “我要自己找答案。”

    首领淡淡与他对视,没有丝毫被冒犯或者后退的意思,甚至还很给面子地提问。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这里。”

    他向首领伸出手,坚定的目光因为过于执拗而显出几分孩子气。

    “编年史里没有提起的,被遗忘的过去,都在这里。”

    “你可以认为,这是我们来路的备份。”

    “只要它还在,我总会找到破解的方法,肯定能想起来全部的……”

    “柏舸。”

    他还没说完,就被首领打断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首领对他的称呼就和所有人一样改成了“帝君”,因而在被唤名字时,暴君甚至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那些过去,即使想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