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品:《我死了,你还会恨我吗

    只可惜,并没有。

    叶浔并不觉得今天是一个不错的日子,倒也没觉得很糟糕。

    他快速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没有印象中的身影。

    有的全都是熟悉的家具。

    家具?

    这里是……临海府?

    叶浔捂住后脑,扶着墙蹒跚地走到落地窗前。

    熟悉的海面,熟悉的院子,熟悉的秋千……

    以及……熟悉的人。

    叶浔的脑袋更加疼了,他固执地盯着那个人影。

    昨晚没有处理清楚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他嘴角抽//动几下,不知道等下见到那人该说什么。

    江序舟站在秋千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多时,他俯身用手扫去秋千上的雨水,坐了上去。

    他衣着单薄,简单的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裤勾勒出那具堪称模特的身材。

    叶浔赤脚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他。

    江序舟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枚银色的东西,举起来,迎着阳光看了看,又放回口袋。

    叶浔看得不真切,他起身冲下楼。

    此时,江序舟同样起了身,往楼上走。

    在楼梯的拐角处,两人撞了个满怀。

    叶浔捂住自己的额头,痛苦地蹲下//身。

    草,这两天都跟他的脑袋过不去吗?

    江序舟也疼,他默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同样蹲下//身。

    但是,他满眼全是面前的人。

    “小浔?”他唤了一声,“给我看看,好吗?”

    “疼吗?我给你揉揉。”他又说道。

    疼痛一下激起叶浔的愤怒,他将头埋在两膝之中,手死死抱住脑袋,声音闷闷地传上来:“江总,你说疼吗?”

    “真的是……托你的福。”叶浔脱口而出的狠话,又被他费力地咽下,语气软了些许。

    他陡然想起来那天在医生办公室里看见的心脏彩超。

    黑白的视频里,一颗破旧的心脏在努力地跳动。

    然而,叶浔却莫名觉得,下一秒这颗心脏就会累了,跳不动了。

    倘若,江序舟的生命真的就只剩下数月,自己忍一下,陪他一下,留最后一丝柔情给他。

    算不算自己积德?

    叶浔想到这里,一脸不服地抬起头,让江序舟给揉揉。

    江序舟动作一僵,缓慢地将手掌覆上泛红的额头。

    原本,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可没想到,叶浔居然同意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席卷而至。

    为什么叶浔不讨厌自己?

    自己绑架他了,他为什么不恨自己?

    可是,这样一脸委屈的叶浔,又让江序舟的心化成春风之下叮叮咚咚的溪水。

    江序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太冰,索性收回手,搓热了,再用掌根轻轻摁在叶浔的额头上。

    那里的温度很暖,很真实。

    叶浔蹲着头晕,干脆坐在地上,朝江序舟挪了挪身子,方便他揉。

    江序舟也跟着坐下来。

    其实,这样一撞根本留不下什么伤口,也没有多疼。

    要是真的说伤得重的话,应该是叶浔的后脑勺。

    不过,叶浔没开口,江序舟也没有提。

    他们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疼在哪里,另一个也不知道应该揉在哪里。

    干净温暖的阳光撒在落地窗前,没有照在他们身上。

    为什么他们会感觉到安心?

    叶浔头依旧有点晕,江序舟又揉得舒服,他索性闭起眼睛,靠倒在旁边的墙壁。

    江序舟伸出手揽住他,让他靠到自己肩膀上。

    淡淡的带着温度的水生香钻进叶浔的鼻腔,比那天晚上的迷//药好闻多了。

    “江序舟,所以,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叶浔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江序舟在叶浔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冒出来,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想你了,想见你。”

    “我还想,将你留在我身边。”

    第43章

    临海府的装修是叶浔一手操办,里面的每一个家具,墙壁的颜色,桌边的摆件全都是他和江序舟喜欢的样式。

    叶浔叹了口气,轻声说:“只要你和我说,我怎么样都会来陪你的。”

    他到底不是一个薄情的人,如果是因为江序舟要做心脏手术,大可以让邬翊打个电话过来,他肯定会去。

    只是一个电话的问题,何必费如此大的周折呢?

    如果不是因为手术……

    他也想不出别的原因。

    江序舟不再接着这个话题,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叶浔的后脖:“吃饭吧,我煮了粥。”

    叶浔抬起头,看向餐桌。

    粥仍在厨房里用小火煨着,餐桌上有一束开得灿烂的向日葵,阳光漫延,照得桌角很亮,花很漂亮。

    日子恍恍惚惚间,又回到了他们同居的时光。

    他离开了江序舟的怀抱,叹了口气。

    算了,就再多陪江序舟一下吧。

    他扶着墙壁起身,见江序舟走到厨房,自己也跟了过去。

    厨房里全是粥的香味,江序舟打开盖子。

    白色的粥面上浮着些许肉沫,以及黑色的皮蛋。

    是叶浔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江序舟关了火,盛出来半碗,叶浔伸手想去接,却被那人绕开。

    “烫手,你去餐桌旁坐着。”江序舟说,“我端过去。”

    叶浔没有过多否认。

    反正江序舟愿意去做,就让他做去吧。

    他看着江序舟变魔术般,不断从厨房端出各种早餐,忍不住笑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

    “你选你喜欢吃的吃吧。”江序舟端出来一笼小笼包,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叶浔瞧见整个桌子上只有自己一个碗,皱眉看着对面的人问:“你的呢?你不吃吗?”

    “昨晚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多少吃点,你还要吃药。”

    “好,那我先去洗漱。”

    江序舟起身上楼,去了主卧的卫生间。

    叶浔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去一楼的客卫,但倒也没多问。

    他放下筷子,打算等江序舟下来一起吃。

    而此时,江序舟正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垂着头,静静地看着鲜红的血顺着洁白的池壁,慢慢滑进下水道。

    洗漱是骗叶浔的,实际上是他真的忍不住了。

    这段时间一直断断续续地咳血,晚上呼吸困难的症状在延长,本身就不好的睡眠,现在更加所剩无几。

    还有他的胃……

    胃溃疡又犯了。

    江序舟顿了许久,抬手开了水龙头。

    水冲淡了鲜血,尽数流走。

    如同他的生命。

    大概,到了秋天自己就会离开吧。

    秋天,也算是个不错的季节。

    他和叶浔就是在秋天遇见的。

    同一个季节遇见,又同一个季节分别。

    有始有终,倒也成了一种呼应。

    江序舟简单地洗了把脸,从镜子后面的柜子里取出药吃下。

    其实,把药放在这里并不安全,叶浔迟早会发现药又多了几种。

    不过,都无所谓了。

    等他重新恨上自己,自然就不会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江序舟想。

    为了避免衣服上带有的血腥味会引起叶浔的注意,他换了套简单的睡衣,准备回到餐桌前。

    叶浔正在摆弄向日葵,并且试图从花蕊里抠出瓜子,桌面上的饭一口没动,时不时飘起一微缕蒸汽。

    江序舟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上静静地看他。

    好似一种无声的告别。

    与叶浔告别,与世界告别。

    餐桌旁的人仿扣下来几粒瓜子,放在手心里。

    楼梯上的人露出浅浅的笑容。

    叶浔心灵感应似的,回头仰起:“你怎么那么久?”

    “顺便上了个厕所。”江序舟答道。

    他走到桌边,看见自己那边放了一碗盛好的粥,以及一双筷子,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

    叶浔这么对他,他有点不舍得放手了。

    对面的人见他坐下,果断将自己碗里的粥和他的粥换了一下:“这碗凉了,你吃吧。”

    说是凉了,其实温度刚好,温热的粥下肚,冰凉的胃缓和了些许。

    叶浔吃饭很快,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两碗粥,以及一笼小笼包和蒸饺,顺带一个包子,他站起身,熟练地拉开餐边柜,拿出许久没有用的药盒:“你的药在哪里?”

    这是曾经的他做过成千上万次的动作——

    每周帮江序舟配好早中晚的药。

    “不用了,在公司。”江序舟顺口答道。

    叶浔皱了皱眉:“你顿顿要吃的药,你放在公司?”

    “说吧,到底在哪里?”他估计江序舟又想隐瞒自己病情,“你的病我都知道了,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