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品:《我死了,你还会恨我吗

    门铃依然在响,随即江序舟的手机同样响了起来,每一声每一下都犹如催命符。

    催着他想办法逃跑。

    笑着他白//痴。

    这两日尴尬相处下隐藏的温馨,蓦然化为乌有。

    第46章

    临海府的院子里,杂草修剪干净,秋千随风摇晃,顶上的树枝叶茂盛,微风不燥,月光明朗。

    叶浔却被月光照得浑身冰凉,惶恐不安填满整个躯体。

    自己的手机真的是摔坏了吗?

    还是江序舟不想让自己拿到?

    那江序舟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

    他和江序舟之间,当前唯一的矛盾点就是叶温茂是否转院。

    据他与江序舟多年的相处,明确且坚定地觉得,江序舟不是一个会强行插手别人家事的人,更何况自己都明确拒绝了转院的想法。

    江序舟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他们分开太久了,江序舟太想和他复合,因此要强行将他关在这里吗?

    这不符合江序舟的性格。

    叶浔快速推测出许多种可能性,又极快速地将它们一一击破。

    左右都是不可能。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想让外卖员叫个开锁的师傅过来,然而一想到屋内那个烧成炉火般的人,终究没忍下心来,只好作罢。

    见死不救一向不是他的性格。

    最终,他是叫外卖员隔着门丢了过来。

    幸好,这一次他买的是电子体温计。

    幸好,他接的准,里面的药品都完好无伤。

    二楼主卫。

    江序舟滑落在地上,呛咳几声,一口血喷溅而出,染红了睡衣。

    他翻出止血药,囫囵吞下,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共吃了多少。

    反正,横竖都是死。

    方才他怕屋内会满是血腥味,因此提前打开抽风和窗户散味,又怕叶浔会突然闯入,因此锁上了主卫门。

    不过,为什么鼻尖依然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呢?

    江序舟又吐了一//大口血,他擅自额外给自己加了两颗药。

    止血药药效缓慢,久久才止住。

    他扯了扯嘴角。

    或许,真的是自己命不该绝吧,又或许,是执念一直紧紧拽住这条命,让他能够苟活些日子。

    他动了动手,发现暂时还起不来身,胸口仍然沉闷。

    现在就连吐血都不能缓解这种沉闷了。

    无奈之下,江序舟只好勉强挪动,端坐着靠住墙壁,大口喘着气。

    胸口堵塞感逐渐缓解,力气一点点回笼,余下发烧的肌肉酸痛和头重脚轻。

    这些,总比吐血好熬点。

    虽然相同的难受,但是至少看起来不吓人。

    他扶住墙,换下睡衣,打算洗个澡。

    涂上沐浴露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并响起的还有叶浔愤怒的咆哮:“江序舟,你在发烧!”

    江序舟洗去身上的泡沫。

    “……我靠。”门口的人听见水流声没有停,高声骂了一句。

    门把手动了动。

    水流声停了。

    江序舟顺手将睡衣丢进洗衣机,再拖去墙壁、地面上的血迹。

    这一刻,他再一次佩服叶浔当初要将洗衣机放进卫生间的决定。

    这真是太方便隐藏病情了。

    待到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充满整个卫生间后,他才打开浴室门。

    热气倾数泄出,模糊江序舟的眼睛;模糊叶浔的身影。

    江序舟只能感受到卧室开了灯;叶浔只能感受到面前的热气。

    热气散去,江序舟看见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叶浔,以及他手上挂着的袋子;叶浔看见面色红润,满身湿气的江序舟,以及尚在滴水的发尾。

    “……你想住院还是想死。”叶浔问。

    这句话是陈述句。

    说话的人语气僵硬,仔细听还能听出里面强行压抑的怒火。

    “想死就不用让我帮你买药了,江总。”叶浔把药砸在床铺上,“以及,我的手机,到底是摔烂了,还是你给我藏起来了。”

    熟悉的称呼一出来,江序舟就知道——

    这场美梦终究是破碎了。

    原本被热气营造出来的好气色,也随着恐惧渐渐消散。

    “小浔,你听我解释。”江序舟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仿佛能看见那双浅色的眼睛里跳动的火焰,以及火焰中的自己。

    叶浔没有吭声。

    江序舟了然,解释道:“洗澡会感觉舒服点。”

    “可你的体温摸起来已经快39°了。”

    “我不知道嘛。”

    “那你也不知道洗完头后吹头发?”叶浔的视线跟随水滴滴落,“看来你还不够难受。”

    江序舟上前一步,说话带有鼻音:“难受的,小浔。”

    “真的很难受。我错了……”

    他脚步虚浮地走回卫生间,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犯完病又洗了澡,再加上发烧,即使是个正常人也会脱力,更别说江序舟这个体力不支的人了。

    此时此刻,吹风机如同个沉重无比的哑铃,无论他如何蓄力,都举不起来。

    叶浔听完他的话,转过身去收拾刚买的药,等回过头时,才发现江序舟居然靠在洗手台前愣神,吹风机握在手中,呜呜的响。

    像某种哽咽。

    他愣了一下,走进卫生间,接过吹风机。

    江序舟弯了点腰,面朝叶浔垂下头。

    “坐着吧。”

    叶浔移开吹风机,到旁边的书房搬来椅子。

    上次贫血晕倒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托江序舟的福去一趟医院,再经历一遍那样的流程了。

    哪怕就算这样做,他可以顺利逃脱出去。

    然而,在没发现别的方法之前,叶浔不考虑如此极端的方式。

    更何况江序舟大病初愈,小心为上比较好。

    江序舟没有过多拒绝,听话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头,任凭叶浔摆弄。

    叶浔顺手抽来毛巾,胡乱地擦干//他的头发,又想起什么似的,倒了杯温水,拿来药,直接递到那人眼前。

    江序舟并不想吃。

    胃里仍残留着方才吐过后的灼烧感,烧得想吐,可是吐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干咳几声。

    叶浔皱眉,端着水和药的手没有动。

    湿润的毛巾搭在江序舟头上,给他本就沉重的脑袋多添加几分重量。

    他的头再次低了几分。

    “……我一会儿吃。”他手堪堪抬起,拽掉头上的毛巾,疲惫地看向叶浔,“吹完头就吃。”

    叶浔倒不强求,他转身拿来电子体温计,塞进那人的腋下。

    “不吃药就先量体温。”他说。

    “嗯。”

    江序舟夹着体温计,闭上眼睛,静静忍受着身体里不停席卷而来的疼痛。

    大脑被痛感冲击得有些麻木,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一叶小舟。

    一叶在痛苦海洋漂泊的小舟,一叶没有归属的小舟,一叶残缺不堪的小舟。

    两人都不再开口。

    叶浔俯视着。

    面前的人睫毛止不住的抖,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未擦干的水,湿//漉//漉地布满整个脑袋。

    他好像在承受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不是病痛的,而是别的方面。

    是什么呢?

    江序舟,你到底在承受什么?

    叶浔没有问出口。

    卫生间里的水汽散的很快,洗衣机发出工作完成的提示音,体温计同时发出轻微的一声。

    江序舟眼皮动了动,没睁开眼睛,身子晃了晃,手伸//进去拿出体温计——

    38.5°。

    洗澡居然真的降温。

    叶浔怀疑是体温计坏了,一只手手背贴上江序舟的额头,一只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确实没有印象里那么烫。

    他拿起吹风机,站近一些,准备给那人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很吵。

    江序舟厌恶这种声音,从小到大都很厌恶。

    可是,他却喜欢给叶浔吹头发。

    从谈恋爱那天开始,到分开那天结束。

    叶浔的头发很短,摸起来软软的,吹风机的暖风会将暖意吹至每个发缝,指尖拂过,带上好闻的洗发水味。

    那是他们两个同样的味道。

    是能给江序舟带来极大满足感的味道。

    是……幸福的味道。

    叶浔不知道江序舟在想什么。

    他倒是想快点给这人吹完头发,吃完药,等烧退了以后好好聊一下。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困住自己的理由。

    正吹到后脑勺时,他腹部被轻柔一撞,手下的人向前倾倒。

    “……江序舟?”叶浔拍拍那人的肩膀,关了吹风机叫道。

    “……嗯。”江序舟闷哼一声,过了几秒后,深呼吸提起力气说,“借我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