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其他人,什么我阿父阿母年轻时得了重病……毫无疑问蒙恬就像王翦一样,是受伤最多的。

    没办法,武将那是要真刀真枪跟人拼命的。

    不过嬴政思索一瞬还是拒绝了。

    “此丹珍贵,容后再议。”

    比起其他人,嬴政知道更多朱丹炼丹的内幕。

    这回春丹是要抽取扶苏气运的,抽取气运的后果他已经看到了,胡亥的腿都断了,扶苏还不知会如何。

    他并非舍不得,而是想等蒙恬解甲归田时再给他服用。

    可惜王翦与蒙恬都能耐,他们的后辈子孙却远不如,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年轻武将接替蒙恬戍守边境。

    嬴政扶起蒙毅,说出自己的考虑。

    “还是大王想的周到!”蒙毅感激无比,“我替大哥谢大王。”

    朱丹看着这君臣相和的一幕,若有所思。

    都说刘邦知人善任,但她觉得政哥也不遑多让。

    他居然还会跟蒙毅解释!

    虽然蒙毅肯定不会怨恨政哥拒绝,但这一举动却是实打实的抹去了可能会存在的小疙瘩。

    政哥他这么霸气一人,他还长嘴!

    临离开王家前,朱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对了,我们现在做豆腐不用盐卤了,用酸浆,酸浆就是豆腐水保存好发酵一整天……若有人感兴趣,可以去蓝田县学一学。”

    酸浆也能点豆腐,这个事还真不是朱丹想到的,是长平里的刘缊。

    她带着儿媳在摊上学了做豆腐之法,她们家日子过得苦,一向节俭,盐卤用量虽不多,但还是要花钱买。

    她就琢磨起来,想到了豆腐水里会不会有残留的盐卤,一番尝试后,最终发现酸浆点的豆腐也不差,后来还特地来县里一趟,将此事告诉了虎头。

    虎头说起她时带着敬佩,原来蓝石矿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朱丹本想去见见此人,没想到突然收到云秋传信,才知朝堂上为了自己能不能当国师一事翻了天,还有人挖出所谓自己是赵国公主的隐藏身份,朱丹便没去,回了咸阳。

    前有小花为了节省豆酱弄出卤味,后有刘缊为了节省发明酸浆点豆腐,朱丹心想,果然不能小瞧老百姓的智慧。

    反而是这些大臣……呵呵,她对着他们一笑,仿佛很灿烂,却带着阴阳怪气的味道,长袖一挥,跟着政哥走了。

    突然被怼的众人:“……”

    明明可以直接说出酸浆也能点豆腐,偏偏跟他们揪着盐卤不放……何奉常苦笑。

    到宫门口,朱丹跟政哥打了声招呼,回到了方士殿,没想到刚进门就迎上了素担忧的眼神。

    “朱生。”

    “别怕,我好好的。”朱丹见到她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我心里有数,以我现在在政哥心目中的地位,别说是一个不怎么受政哥重视的奉常,就是丞相李斯亲自下场弹劾我,政哥也绝对站我这边。”

    朱丹狡黠的一笑,“咱们这位丞相大人可聪明的很,他不会与我为敌的。”

    甚至就算是赵高,也不会刻意针对自己。

    因为他根本无法保证他背后做的手脚不会被政哥查出来,那他就不会轻举妄动。

    只要政哥在,他就是一条最忠心的狗。

    至于之前阻止自己当国师,朱丹觉得站在他的角度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发现了自己是赵国公主,当然要提出质疑,这正是忠心耿耿的表现。

    可如今朝堂上下皆知自己是实打实的神仙弟子,现在在动手脚,就是刻意挑拨神仙与大秦的关系,赵高没那么傻。

    “如此这般最好。”素打量了朱丹一圈,见她确实一如既往的活泼,并未受到影响,勉强笑了笑,“朱生,是奴的错,未能提前获知此事,让朱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哎呀,素你别自责了。”朱丹赶紧打断,“人呢,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更何况是我说让你专心把能写字的纸造出来,你忘记了吗?咱们关于纸张的伟大计划可比那些人重要多了。”

    素轻轻点头没说什么,却深深地看了云秋一眼。

    云秋站在朱丹身后,对着她微微一笑。

    朱丹没发现,伸了个懒腰:“我还真有点累了,先去床上躺会儿,等吃饭的时候你们再叫我。”

    待朱丹睡下,素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她看向一个正在扫地的宫女,声音很冷:“云八子在哪?”

    对于素的到来,云秋早有预料。

    她看着素恭敬的对自己行了一个礼,心想此人虽是奴隶,却心性了得,便是被朱生捧到了如今位置,依旧谨慎至此。

    难怪自朱生崛起后,整个方士殿没有一个人能越过她。

    “素长使,你来找我是为何事?”云秋开门见山。

    素眸光锐利:“我这几日扑在造纸一事上才没有打听到朝堂上的动静,但你……朱生明明交代过,要你帮她盯着咸阳这头,你为何拖到昨日才送信?”

    云秋目露惊愕,她本以为素很谨慎:“素长使,这是你对待上官的态度吗?”

    素嗤笑一声,无半点恭敬之意:“这助理,若你不能做,我自会接手,但你既已答应,我便不能容你辜负朱生的信任。”

    云秋知道虽然朱丹现在也对她很亲近,但朱丹对很多人都是这个态度。

    她对她的信任绝比不上对素的,若素劝说朱丹……她沉吟两秒,说出自己的考虑:“在朱生不曾当着朝中公卿的面炼丹前,必定会有一些质疑之声,但大王会处理。朱生不用操心这些琐事,只需安安心心当她的国师便好,我选在昨日传信,就是觉得差不多了。”

    素满脸失望:“云八子,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无论你出于什么考虑,都不该瞒着朱生。”

    云秋心头一跳。

    素继续道:“大王既把你派到朱生身边,你的主子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朱生。”

    “若你还想在朱生身边长长久久的待下去,你就当记得这点,否则朱生容得下你,我们这些人容不下,大王也容不下!”

    素言尽于此,转身离开,心里则想着或许自己应该再培养一个人出来。

    如朱生所说,造纸很重要,她不该为其他事耽误造纸的进程,但咸阳这边确实应该有一个人做朱生的眼睛。

    原本她以为云八子可以的。

    素脑中闪过一张张脸,思索起来。

    目送素离去的背影,云秋脸上如面具一般挂着的笑意消失,眼中有惊讶,也有思索。

    在进入方士殿之前,她打听过这里的情况,当然知道素这个人是自己的一大劲敌。

    所以她特地去调查了一下对方。

    素是赵国俘虏,虽然六国俘虏都低人一等,但赵国因为大王的那段经历尤甚。

    或许大王已经不在意,但底下人却会为了讨好大王自作主张,如此素还能爬上长使之位,非常不容易,她没有触犯过一次秦律。

    秦律之所以严苛,除了刑

    罚重,便是因为它圈定的范围太广。

    这也使得一些刑法有了操作的空间。

    如果是无伤大雅的错,又不会太惹眼,犯到贵人跟前,基本上不会特别严格的按照规定的来。

    毕竟华国从古至今都是一个人情社会。

    当然,这一点是针对云秋这样出生良好的老秦人而言。

    如素这等奴隶还是赵国出身,就得祈祷遇上的那位心情好了,心情好惩罚的时候,就给你稍稍抬下手。

    云秋能理解素的谨慎,但她没想到她谨慎支至此,一次秦律都不曾触犯过。

    而且她风评不错,纵然有人抱怨她一板一眼的,不太好接触,却还是会补充一句她这人心地很好的,某某日还帮了我/还提醒了我……

    云秋不觉得有这样的完人,她认为这是素对外刻意表现出来的——

    她宁可没有朋友,也绝不树敌。

    这也意味着她不会站位。

    她不会向某位主子投诚。

    可现在……云秋不可思议,朱生前途远大她知道,但如果只是想在朱生面前表现,如她所说把纸做好就够了,她没必要对自己说这一番话。

    她竟仿佛是全心全意为朱生着想?

    她希望自己认朱生为主,也全心全意为她谋划?

    谨慎如素,竟然这么轻易就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云秋深深吸了口气,不管如何,素有句话是对的,她的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依旧把大王当主子。

    大王希望朱生专心做她喜欢的事,所以她拖到了昨日。

    这确实不妥。

    朱丹并不知两人的纷争,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睡醒后神清气爽。

    等吃了云秋精心准备的晚饭,散步时便想起了王翦。

    虽然王翦昏倒是他自己摔的,不是因为有肾病、痛风之类,吃了不能吃的豆腐导致,但这个事给了朱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