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品:《薄荷时刻

    尚观洲把拆下来的围巾搭在手臂上,问夏燃:“现在好点了吗?”

    夏燃点了点头,甩给尚观洲一个背影后径直往前走,却在几步之后又突然顿住。

    某种莫名的熟悉感击中了他……

    记忆会忘却,但他们之间的磁场永远存在。现在的尚观洲对夏燃来说不再熟悉,但夏燃仍能轻易从他的语气和动作中知道,他又在逗他玩。

    听见了却要装做没听见的样子,这人总是这么欠揍!

    ……

    欠揍?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夏燃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对照顾自己的人产生这种暴力的想法?

    夏燃摇摇头,稳下心绪继续往前走。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会,他不会是那种粗俗暴力的人……

    脚步声从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在这片寂静的天地里,唯有这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提醒着夏燃,他并非独自一人。

    对于失去了一切的夏燃来说,茫然和恐惧并不会立刻消失,但此刻,另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也在悄悄复生滋长。

    【作者有话说】

    失忆还有两章,不会太多。

    第53章 我是你老公

    过了大概两个月,刚醒来那天的混乱与陌生感,在夏燃的这儿已经模糊得像一场梦。他渐渐找回了从前的习惯,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甚至皱眉时细微的表情,都越来越像原来的自己。

    这个过程很自然,没有任何刻意的引导。

    也许吧……

    别墅里现在只有尚观洲和夏燃两个人。

    尚观洲把所有人都遣散了,连做饭的阿姨都没留下。

    目的不言而喻。他要夏燃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睁眼是他,闭眼最好还是他。

    但夏燃不知道尚观洲是故意的,他只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重新熟悉,比如浴室的淋浴怎么调水温,比如换洗的衣服放在哪儿,甚至连哪条干净的内裤是他的,他都只能去问尚观洲。

    这很尴尬。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问这些私密的事,让他浑身不自在。

    虽然这个陌生人并不承认自己是陌生人。

    事情是这样的。有天晚上睡觉前,夏燃正在洗澡,闭着眼睛搓头发,结果泡沫不小心流进了眼角,眼眶瞬间被刺得发烫。下一秒,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他摸索着想去开淋浴冲掉,手一滑按错了开关。一柱冷水当头浇下,冻得他浑身一激灵。

    “啊!”夏燃下意识喊了一声,但声音不大,纯粹是条件反射,喊的就是个情绪。

    可下一秒,浴室门猛地被推开。

    “夏燃!”尚观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

    隔着雾气,尚观洲没有看清夏燃的人,但却一下子接收到了一个飞来的肥皂和一句掷地有声的“卧槽!”

    “出去!”夏燃朝他吼道。

    夏燃穿好衣服出来,两人隔着沙发对峙。

    尚观洲揉了揉眉心,看到夏燃又回到最初的警惕模样,无奈又诚恳地“坦白”:“夏燃,其实我是你老公。”

    夏燃坐的位置正对着电视,液晶屏幕此刻黑着,像个巨大的镜子,映出他拧死眉头的脸。

    他虽然没有记忆,但还有最基本的常识。

    真要是结婚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相处得这么生疏又礼貌?整栋房子里连张合照都没有,更别说其他亲密的痕迹。

    夏燃甚至想过尚观洲可能是自己的兄弟或朋友,都没想过两人是这种关系。

    匪夷所思,更无法接受!

    况且尚观洲还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瞎叫唤,这谁能信?

    “不信。”夏燃抱起手臂:“要不你拿结婚证来?”

    尚观洲想了想,面不改色地说道:“跟你一起出车祸,当场丢了。”说得还挺一本正经的。

    “放屁,”夏燃差点气笑:“谁家好人成天车上带着结婚证!”

    尚观洲认真解释:“你啊。你说要随身带着,免得我抵赖。”

    “我,”夏燃一噎。尚观洲的表情太笃定了,笃定得让夏燃产生一丝动摇,万一真是自己失忆前干过这种蠢事呢?

    而且他又没有记忆,如果尚观洲真的是他老公,那岂不是尚观洲比他还要更了解之前的自己?

    “这么说……我是因为车祸所以导致现在想不起任何事?”夏燃试探着问。

    尚观洲微微垂下眼睛,保持沉默,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算不得我骗你,我顶多没否认。

    “医生说你脑子可能……”顿了顿,尚观洲忽然抬头,眼神真挚得近乎虔诚,“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夏燃怀疑地看着尚观洲,却见尚观洲正对上他的视线,特别真诚,反而是他自己被这眼神看得后背发毛,先移开了眼。

    夏燃环顾四周,决定转移话题,先别管什么老公,问问别的。

    “这个房子是我们家吗?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但却一个人也请不起吗,他们两个人是什么爱好打扫的人吗?

    “哦——这个啊,”尚观洲拖长音调,对上夏燃探究的目光,缓缓道:“因为你不喜欢外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所以把阿姨和管家都辞退了”

    “我?”夏燃用手指了指自己。

    尚观洲郑重地点头。

    当时关夏燃时,他叫嚣着要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滚出去,虽然当时尚观洲没答应,但过后清退了所有人,也算是听夏燃话吧。

    那说是他辞退了,也没毛病吧。

    这也算不得欺骗。

    夏燃又问:“那我……我们的亲人呢?我出事他们都不来看我”

    “唉,这个嘛,”尚观洲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你父母早逝,我是孤儿,所以……咱俩都没亲人了。”

    夏燃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尚观洲趁机凑近,说话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没事,你有我呢。”

    那天的话题就此打住。尚观洲摸不准夏燃到底信了几分。他那套说辞漏洞百出,换作从前的夏燃,三两句就能拆穿。但现在的夏燃只是沉默,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

    于是这层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认下了。之后的日子里,尚观洲偶尔会“不经意”地碰碰夏燃的手背,或是替他整理衣领。每次触碰,夏燃的身体都会瞬间绷紧,又强作镇定地装作无事发生。

    尚观洲觉得好笑,但转念想到自己现在连抱着人睡觉的资格都没有,嘴角的笑意便又沉了下去。

    这天早上,公司出了点状况。

    陈澍在去集团的路上发来消息,说那帮常年不见人影的老家伙突然齐聚会议室,指名要见尚观洲。

    而陈澍本人此刻被堵在高架上,前面有四辆车连环追尾,都是急着上班的点儿,情绪上来了你一句我一句就顶上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翘班。

    尚观洲在家“养病”这么久,确实该露个面了。再不去,陈澍那点愧疚心被耗光,怕是要直接拎着枪杀上门来。

    只不过......

    尚观洲抬眼看向餐桌对面的夏燃。他正蔫头耷脑地划拉着碗里的豆浆,眼皮还泛着没睡醒的红。

    “夏燃。”尚观洲叫了他一声。

    “嗯?”夏燃茫然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豆浆沫。

    “你想出门吗?”尚观洲问他。

    “……”夏燃先是愣了一下,筷子顿在半空。这还是两个月来他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他随即马上问道:“去哪啊?你和我一起吗?还有没有别人?”

    “去我公司,司机来接我们,”尚观洲抽了张纸巾,自然地擦掉他嘴角的豆浆,“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已经在家里憋了两个月,就算生活得再舒适,也还是会无聊,而且夏燃本来也不是这种安稳的性子。

    他甚至没多再问一句就直接点了头。

    出门前,在夏燃的语言警告加肢体抗拒下,尚观洲总算没再把他裹成雪人。

    开春了,阳光都带着热乎劲儿,照在颈间暖融融的。

    夏燃从车窗玻璃看出去,路边杨树新生的叶子很嫩,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往下抖。只是看着,心情就变得很愉快。

    到了公司,尚观洲将夏燃安顿在顶层的办公室。转身出门的瞬间,周身气场骤然凌厉。

    “具体什么情况?”尚观洲压低声音问迎上来的秘书,脚步不停向会议室方向走去。

    “还是年初空难的事,他们咬定是管理漏洞导致的事故,还说您和陈总……”秘书快步跟上,“当时内部配合民航局清查时,只有几位高工和总裁办的人知道内情,不知道他们的消息从哪来的。”

    “他们有实证?”尚观洲问。

    “没有。不然早就闹上董事会了。”

    “嗯,”尚观洲点头,又问,“近期舆情处理的怎么样?”

    秘书迟疑了一会,尚观洲眼神示意让他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