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品:《婚夜温柔

    温弘明皱眉:“温书宜,你……”

    温书宜抬着视线,瓷白面容神色平静,鬓边几缕发丝微乱,嘴角和手腕有红.痕,衣领也折着,几分显眼的狼狈,语调却格外的冷静,温柔又坚定。

    “其次,拿到的公章是假的,所以今天签订的所有文件都是无效的。”

    “奶奶没醒来一天,温家,我来守着。”

    这话一出。

    喻凡容眉头紧锁,温弘明脸色惨白,其他在场的人,顿时失去了刚刚还有的从容和胜券在握。

    沉默中。

    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下桌面,腕表的银色表盘折射着冷光。

    “既然太太的事儿说完。”

    男人深色西装挺括,微掀眼眸,漆黑眼眸浸着冷意,嗓音沉着,不动声色上位者的压迫感,

    “我来,是为了你们涉嫌恐吓、囚禁、绑架我家太太的事儿。”

    “我家太太受不得半点委屈,该讨回的公道,半点都少不了。”

    这时门被从外面敲了敲,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打开门。

    从外面走进来警察,出示警官证。

    “接到群众举报,有人涉嫌犯罪,劳烦涉事人员都去警局走一趟。”

    温书宜刚从警局出来,就跟着邵岑一道径直去了奶奶所在医院。

    关于奶奶和大伯父的情况,喻凡容是真话假话掺半说的,车祸是真实发生的,送进icu抢救也是真的。

    在事故发生的瞬间,大伯父及时调转了方向盘,千钧一发时刻下意识保护了奶奶,是受伤严重的那方,目前两人均已脱离生命危险,暂时还没苏醒的迹象。

    现在事后想来,喻凡容那样说,是故意在她面前这样说,为着是尽快从她嘴里套到保险柜的密码。

    也怪不得把她千里迢迢骗回来,所有动作都进行得这么快,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因为一旦等到奶奶醒来,就会错过千载难逢、钻空子的机会了。

    温书宜坐在病床边,陪着昏迷的奶奶坐了好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落下了重量,温书宜扭头,跟男人眼前这双深邃眼眸对视。

    出了病房,温迎双已经被邵岑派人安安稳稳地接来了。

    现在处在妹妹集训的关键时期,可亲人的安危情况,妹妹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利,她不能打着为着亲人好的名号,就剥夺这项权利,那也是对妹妹的不尊重。

    温迎双定定看着她:“姐姐。”

    温书宜很轻地抱住了眼前的妹妹,就在下一瞬,被妹妹紧紧回抱住了。

    怀里传来妹妹轻声安慰又坚定的声音。

    “姐姐,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和奶奶的。”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伸手温柔理了理妹妹的鬓发:“双双,进去陪奶奶说会话,记得小些声,别吵到她。”

    温迎双点头:“嗯。”

    看着妹妹进了病房,温书宜转身,和邵岑去看了会大伯父。

    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在记忆里他很高,肩膀很宽,后背很厚,她从来没有见过大伯父虚弱成这样的模样,就好像瞬间衰老爬上了他的眼角和鬓发。

    温书宜沉默了很久。

    第三天、第四天,奶奶还是没醒。

    傍晚时分,温书宜接过男人递给她的温水,一时都没喝,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邵岑在这姑娘身前半蹲下,伸手理了理几缕从耳后垂落的鬓发,她这两天的反应太过冷静,像是紧绷的一根弦。

    “晚上没扒几口,不饿?”

    温书宜知道邵岑担心她,可又不想说谎话骗他,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小姑娘看家属的目光,可怜巴巴的。

    邵岑极淡叹了口气,跟她打商量:“愿意给家属分出一小时的时间么。”

    “在奶奶醒来前,你要先照顾好自己,不然看到家里小朋友这样,多心疼。”

    温书宜定定看着男人:“……愿意。”

    太乖了。

    邵岑起身,带着小姑娘离开了医院。

    淮城是座底蕴很深的老城,不少街道都仍保留着岁月的印记,认路不难,找店倒是费了番功夫。

    从车上下来,温书宜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边老摊,一时神情发怔。

    傍晚天际鲜丽的晚霞褪去,暮色渐渐降临,不远处高矗在街边的路灯亮起,甚至有盏老旧失修白色路灯,不止失灵地闪烁,时亮时暗。

    老板是个老爷爷,姓王,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了,卖的荠菜肉馄饨都是现包现做,很新鲜,味道清淡鲜香。

    很快两碗馄饨就上来了。

    “他家只出早摊的。”

    从前温书宜和温迎双就经常赶大早来店里,困得不行,就为了吃上一口新鲜热乎的小馄饨。

    邵岑说:“给了应有的报酬。”

    温书宜张了张唇:“……你怎么?”

    邵岑说:“从小姨子那打听来的,代价是要给她打包大份的荠菜肉馄饨回去。”

    “不吃?不是喜欢吃么。”

    “……吃,现在就吃。”

    温书宜知道男人一向大方,其实到哪家吃馄饨,都是可以的,可偏偏邵岑还是愿意费心思和时间,就为了让她吃上一口最爱吃的那家店的馄饨。

    冒上来的白汽,晕到了眼角,附着淡淡的微湿。

    温书宜低着头,很认真,一口一口地吃掉了碗里热乎乎的馄饨。

    到淮城的第五天,奶奶先醒了,做完各项检查,身体状态趋于稳定。

    临近傍晚时分,温书宜才走进病房,满目花白的病床,不好闻的消毒水气味。

    檀师芮年轻时毋庸置疑是个美人,如今年华易逝,皱纹不显得丑陋,却在她的身上留下很有韵味的慈爱。

    “书宜,瘦了。”

    听到奶奶开口对她说的一句话,坐在病床旁边的温书宜,险些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奶奶,我……”

    温书宜一张口,嗓音不自觉哽咽,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讲,奶奶和大伯父一倒下,大伯母和堂哥就盘算趁机卖掉家里公司,二伯父家后知后觉地发觉了这件事,又得知老人家遗嘱的事情,就在这几天也没少闹。

    一个家,鸡零狗碎,世态炎凉。

    如果奶奶知道了这些事,心里该有多寒心,也会有多伤心。

    而且她下决定做出的事,奶奶又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向来对家里的亲人们很珍惜,也很爱护,如果奶奶知道了……

    “书宜,别怕,奶奶在这。”

    檀师芮温声安抚她:“说出来,我这副老身子骨,还有什么撑不住。”

    温书宜对上奶奶的目光,维持着声线的稳定,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说完后,病房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传来声叹气。

    “从前这公司,原本是打算让你爸爸来经营的,谁知道世事难料,老大内敛心善,生意场上的事他不够圆滑和决断力,只能守,老二心思多,眼高手低,这些年让老大替他收拾的烂摊子不少。”

    “老大和老二家对我心里有冤,我都清清楚楚,想着一家人,明面上不要计较太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犹犹豫豫,优柔寡断,其实到头来,哪头都没顾上,哪头心里都有怨怼,心里也都有说不完的委屈。”

    温书宜说:“不是的,奶奶。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对每个家人都很珍惜,也都很好。”

    老人家的好,明眼都能看出来,她从来不肯想坏谁,就算到了这时候,也总是为旁人着想。

    檀师芮看着她,目光是说不清的复杂,开口却只是句:“好孩子,你受苦了。”

    温书宜摇了摇头:“奶奶,我没有受苦,真的。”

    “做错事就是做错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凡容和弘明也是一样,被起诉犯罪是他们要承担的责任。书宜,你做的选择一点都没错,在这点上,你比奶奶坚决,也做得正确。”

    “怎么这么快,你就长这么大了,也可以保护奶奶和温家了。”

    老人家眼角泛着不易觉察的泪光,心疼又眷恋地看着从九岁就接到她跟前亲自养大的孙女,总记得她还那么小,那么乖,小心翼翼、又格外紧拉住她的衣角。

    这株小树苗长大了,成为一柄伞骨,用这副纤薄的身躯,坚韧地撑起了一隅遮风挡雨的天地。

    她这心里骄傲又欣慰,成长总是在痛苦中才会坚韧地开出花,千言万语在心里,还是舍不得。

    身为长辈,还是舍不得家里的孩子,去直面这些血淋淋的苦和痛,以此来换取成长的代价。

    ……

    出了病房,走廊上很安静,温书宜走到了尽头的窗边。

    邵岑和温迎双站在那里。

    温迎双挪近了步:“姐姐。”

    温书宜尽量挤出往常轻松的笑,伸手揉了揉,温声细语地说:“双双,等会陪奶奶好好聊会,多哄哄她开心,多说点你在集训发生的事情,奶奶关心你,也喜欢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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