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品:《私占

    赵琳急得要命,小跑着抱着送他去医院,并没注意,当时站在旁边简泱,也被落在身上的热玻璃碎片溅伤了腿,血流不止。

    赵琳带着段越回来才发现,连忙要给她处理。

    但简泱已经自己做了消毒,贴上了创口贴。

    但简泱的小腿上还是留了个月牙形,很小的疤——在她和段越之间,赵琳的第一选择永远不会是她。

    赵琳在改嫁生段越那年,第一次抛弃了她。

    又在今天,第二次抛弃了她。

    而小腿上这个疤,这么多年,只有周温昱一个人发现,他好多遍温柔亲上去,然后笑着说:“像个小月亮。”

    “哪里像了,好难看的。”她红着脸,并不习惯于将伤疤展示。

    周温昱突然提议:“那我给泱泱在这里纹一个情侣图案好不好,我技术很好的,身上那个就是我自己纹的。”

    简泱吓得直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周温昱眼底蓝色闪烁,脸上的笑也敛了些。

    简泱小声说:“纹了就不能考编了。”

    这个答案似乎给这个小洋人整懵了,愣在原地好几秒,消化“考编”这个新奇的名词。

    简泱解释了中国编制的要求和限制。

    周温昱哈哈笑出声,不住凑上来亲她:“真是个乖宝宝。”

    简泱擦干眼泪,收拾好情绪,从楼中走出来。

    看了眼天空,天色又暗了一些。

    简泱准备重新回银行,把奶奶的钱存回去,奶奶问起来,她就说钱已经给赵琳了。

    她实在不想再把钱和情感,投入这样一个无底洞,但又不想告诉老人家今天的事,让她伤心生气。

    只能先撒个谎,让老人家安心养病了。

    简泱冷下心神,准备尽全力,和赵琳和段家割离开却没想到,这些事,从不是她想,就能隔开的。

    简泱从银行出来,还没到医院,突然接到一通来自宁城一中行政部的电话。

    电话通知说,她在公示期,被人写匿名信举报了,理由是亲弟涉赌,欠下巨额债务。

    简泱皱眉,心惊于这件事传播得这样快。

    但她稳定声线,解释说段越只是她继弟,和她没有任何直系关系,政审应该不需要查这些。

    那头却说,催债公司的电话还打到了学校,为以后学生和老师人身安全考虑,领导对她的录取持保留态度。

    “能尽快还上就最好了,”那头遗憾地说,“最好要在政审结束前还清,不然…唉。”

    挂了电话,简泱脸色发白,身形不稳地晃动一下,扶着旁边的电线杆,才能维持住站立。

    手机里的信息在嗡嗡作响。

    一个和简泱关系不错,现在也在宁中教书的高中学姐,焦急地发来消息。

    学姐说这件事本来闹不大,但举报她的是岗位的第二名,正是校领导的亲戚,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自然要将事情往严重了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简泱哪还能有什么不懂。

    她的胃里一阵翻滚,直犯恶心。

    “你的工作,也在一个没有发展前景,只有人情关系的城市。”

    离开前,周温昱的嗓音突然在大脑回荡。

    简泱惨白着脸笑一下。

    真好笑。

    现在就算没纹身,也考不上编制了。

    用尽全身力气整理好情绪,简泱回到医院。

    她不敢在奶奶面前展现半分,一如既往地给她擦脸擦身体,边强颜欢笑地聊天。

    简泱已经很努力地聚精会神,但大脑全是对未来的迷茫和焦虑,她的手也在不自觉地发抖。

    直到碰到老人家滚烫的脸颊,简泱缓了会,察觉出不对:“奶奶?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老太太还在装傻:“什么烫?正常的,天气有点热而已…”

    简泱抿紧唇,直接按了床铃,医生赶过来,重新挂了点滴。

    他把简泱叫出去说了话。

    大概就是,老人家躺床上久了,哪怕再精细养着,还是或多或少会长褥疮,天气一热,就容易感染发烧,挺折磨人的。

    医生说的很委婉。

    要么尽快转名院开刀。

    要么就这样养下去,但会有反复各种并发症,一直熬到最后油尽灯枯。

    简泱忍住所有情绪,点头表示知道。

    她回去安慰老人家,故作轻松地笑说没事,就是一点小病小热,她也经常会有的。

    老人家乐观地点头,只是眼中泪光闪烁,枯瘦的手在不停攥紧她。

    深夜,看着奶奶睡着,和阿姨换了班,简泱才疲惫不堪地从病房出来。

    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出医院,在对面冷清的便利店,买了些关东煮。

    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简泱站在街边,无滋无味地咬了一口。

    好难吃。

    半生不熟,满嘴腥味。

    吃惯了好东西的舌头,再尝到这样的工业制品,喉间瞬间抵触地翻滚。

    但简泱皱着眉,故意赌气一般,忍住恶心往下咽。

    “滴答。”

    关东煮的汤荡开涟漪。

    简泱抬头看了眼,才发现下了雨,但这次没背包,也没带伞。

    低头。

    又是“滴答”一声。

    咸涩的水珠越来越多,从眼角滑落。

    简泱脸上冰凉一片,泪如雨下。

    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蹲下身抱着膝盖,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金钱,工作,亲情,还有最重要的奶奶。

    她竟然什么也得不到,护不住。

    人生怎么比想象的还要烂。

    黑暗的车厢里,只有操作台的屏幕闪出亮光,传出道笑嘻嘻的声音。

    “zhou,你知道吗?那两个家伙和我说,还要再赌一把翻盘耶,”凯尔曼·谢利苦恼地说,“我问他们拿什么翻盘?”

    “你猜他们怎么说?”

    “猜猜看嘛,你不是最喜欢玩弄这些蠢货了吗?”

    “zhou?”

    周温昱没有搭理,他垂眸,视线凝在马路对面,那个小小的,蜷缩在一起的身影上。

    半天没被理睬,凯尔曼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

    “喂,再不说话我直接撕票了哈,怎么也是你家宝贝的亲人,我总不能这么暴力吧。”

    “你真不想知道吗?很不要脸哦。”

    “他们说,家里打来了电话,他们姐姐要嫁的富二代会给出百万彩礼,”凯尔曼疑惑,“彩礼是什么东西?”

    “合法的人口买卖嘛?”

    周温昱终于开口:“手打断,赶出去。”

    “只是打断手吗?”凯尔曼大笑起来,“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啊,zhou,你现在真的越来越温柔了。”

    “挂了。”

    “做什么去?”

    “接我的宝宝。”

    周温昱再看了眼他的泱泱。

    的确不出意外。

    只是稍微弹一下手指,她所希冀的生活,就像薄纸落入水中,顷刻间皱成一团,不成形状。

    但预想中的得意轻快并没有想象中多,周温昱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闷疼。

    他皱眉捂住胸膛,感受这种陌生的感觉。

    看着绵延的雨丝飘落,却重重砸落在心口,一片潮湿泥泞。

    他的泱泱,他的宝宝。

    简泱的世界一片模糊。

    直到头顶的雨声暂歇,有人轻轻站在她面前,替她撑起伞。

    “泱泱。”

    简泱一僵,缓缓抬起头。

    周温昱半跪下,地面沾湿膝盖,在她冰冷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嗓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简泱的鼻尖通红,看他的眼神像是迷茫的小动物。

    周温昱对这样的眼神抵抗力为零,跪下来将她抱在怀里。

    软软的身体入怀,像是一块香甜诱人的蛋糕,他可以付出一切。

    “宝宝,我的宝宝。”

    “有什么事,有什么烦恼,我来替你解决好吗?”

    简泱终是闭上眼睛,缓缓将头靠在他肩膀。

    周温昱压抑着兴奋的,狂热的,颤抖的肌肉,一只手将她打横抱起,另只手继续撑伞。

    他的嗓音几乎因为愉悦而不成调,勉力压住:“宝宝,我们先回家。”

    他们回的是简泱现在租的小房子。

    周温昱畅快地踏入,漫不经心打量着,看到了很多曾经公寓,他们一起买的小物件。

    他唇角的弧度越放越大。

    怀中的身躯,安静,脆弱,乖巧,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有陌生逃避。

    即将彻底属于他的,被私藏的泱泱。

    周温昱在格外狭小的淋浴间,轻柔地给她洗澡。

    无法克制地,低头接吻,着迷地舔过她每一寸肌肤,亲吻她红通通的,惹人怜爱的眼眶。

    忘记了,这里没有套。

    周温昱遗憾地啊一声,早知道上次不用完了,不然泱泱这么节省,一定会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