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九低着头，攥住谢回砚的衣角不肯松开，他小声道：“没有什么、能比主子重要。”

    谢回砚高兴了，他握住影九的手，影九的手掌原本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几个月没有习武，那些茧子早就没了。

    谢回砚顺着手掌摸到手腕上，摸得影九的呼吸都有些重了。

    影九道：“本该、本该是我去折的。”

    谢回砚看过去，影九的目光有些涣散，让谢回砚想起影九从南边回来的那几日。

    他没日没夜地和影九胡闹。

    竟是连桃花花枝，都没放过。

    谢回砚如今心有忐忑，他也不怕弄伤了他的阿九。

    谢回砚再去看桌上修建整齐的红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气息滚烫道：“所以你是在……”

    影九羞赧地点了点头。

    “阿九，我没这样的意思。”

    影九看向他，疑惑道：“主子不是喜欢花吗？”

    谢回砚呼吸一窒，喜欢花就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谢回砚道：“先存着。”

    “主子……”

    谢回砚拍了拍影九的臀，“我说了，先存着。”

    影九没了声响。

    这些日子他有些重欲，但主子却不肯给他，担心他的身体，那现在怎么办？

    影九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又被谢回砚拉了回来，其实看不见的，影九坐着，肚子足以遮挡视线，但偏偏影九心虚。

    谢回砚挑了挑眉：“阿九这是怎么了？”

    影九一言不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自己往床边走。

    谢回砚：“……”

    谢回砚追过去，影九眼里有了水意，他道：“我可以的。”

    谢回砚早恨不得扑上去了，“你连如厕都需要我帮忙，可以什么？”

    影九红了眼尾，他固执道：“我可以的。”

    要命的地方已经被谢回砚握住了。

    外头响起烟花的声音，影九的眼前也一白。

    欲念过去，影九对这样的自己很是厌弃。

    谢回砚过来亲他。

    他道：“谢谢阿九给我的新年礼物。”

    影九的睫毛颤了颤，浑身都热了。

    第54章

    春天到了。

    谢回砚原本很喜欢春天，各种各样的花，都可以用来装点他的阿九，但这一次的春天，让他心绪不宁。

    廊上的挡风帘被拆了，谢回砚惊觉，和阿九在一起，日子过得这样快，转眼就到了阿九快要生产的日子。

    柳怀之收回手，“我开一服安神汤吧。”

    谢回砚皱眉：“还要喝安神汤？”

    柳怀之看了一眼谢回砚，他道：“这安神汤，是给你的，谢庄主。”

    谢回砚沉下脸：“……我不需要。”

    他坐在影九的身边，攥紧影九的手，整个人快要跟走火入魔了一般，哪怕是之前武功境界快要突破的时候，影九也没见过主子这个样子。

    他拉了拉谢回砚的衣角，谢回砚看向他，影九担忧道：“主子，你还是听柳大夫的吧。”

    谢回砚正要松口，柳望之插话进来，“喝什么安神汤，不如吃一颗我的安神丸。”

    柳怀之不赞同：“安神丸见效快，但不如安神汤平和。”

    “他这个样子，还能平和吗？”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谢回砚原本以为柳怀之和他的师兄是兄友弟恭，实则两人在医术上的见解天差地别，稍有不同，两个人就会吵起来。

    谢回砚让他们到外面去吵。

    到了晚上，安神汤和安神丸都送了过来。

    谢回砚无语道：“我看他们两个是想害死我。”

    影九笑了笑。

    谢回砚揽过他，捏住影九的脸道：“你笑什么，阿九？”

    影九宽慰他：“不会的，主子。”

    谢回砚突然埋首到了影九的胸口上，影九手足无措，双手虚虚地拢在了谢回砚的上半身附近，他问：“主子，你怎么了？”

    谢回砚抬眼看他。

    比起影九漂亮的眼睛，谢回砚的眼睛要锐利很多，冷冽的目光，常常让人喘不过气。

    但影九却在这一双锐利的眼睛中，看见了别的东西。

    只知道杀人的影卫，看不破，猜不透。

    谢回砚抬手，手轻轻抚过了影九的头发，他喃喃道：“阿九，你怎么就不紧张呢？”

    影九顺着谢回砚的话说：“我紧张的，主子。”

    谢回砚看他这副样子，失笑，“好了，别再演了，你演也演得不太像。”

    影九抿住唇。

    谢回砚又趴了回去，贴着影九心口的他道：“阿九，我很紧张。”

    声音里透着沙哑。

    影九看过去，只能看见主子的头顶，他手指蜷缩，问：“主子在紧张什么？”

    “紧张再一次失去阿九。”

    影九干巴巴地安慰：“不会的，主子。”

    “你要是再说话不算话，我饶不了你。”

    谢回砚突然起身，影九心里一咯噔，而谢回砚仍旧盯着他，不得到他的回答，主子不会罢休的。

    影九点了点头。

    谢回砚才在影九身边躺下，他为慢吞吞的影卫调整姿势，又环住影卫，“睡吧。”

    影九动了动，他睁着眼睛道：“主子，你安神汤还没喝呢。”

    “好，我听阿九的。”

    语气里透着宠溺，谢回砚起身，将安神丸就着安神汤一起吃了。

    这样做的后果是，谢回砚失眠了。

    谢回砚：“……”

    他侧过身，盯着影九。

    月份大了之后，影九常常睡不安稳，眉毛拧紧，鬓角被冷汗濡湿。

    谢回砚以为只是寻常的梦魇而已，他轻拍着影九的胸口。

    影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想要开口，先出来的却是一声痛哼。

    谢回砚眉心狂跳，他看见影九的眼中也闪过痛色，他问：“要生了？”

    影九说不出来话，只能点头。

    “影十五，去请柳怀之柳望之过来。”

    一道黑影飞速掠过，影十五一手提溜一个，将他们扔进了房中。

    看了这场面，他们也来不及抱怨，纷纷扑到床前。

    谢回砚已经将影九的上半身垫高，影十五慌张跑出去烧热水。

    柳望之道：“谢庄主，你还不出去？”

    谢回砚托住影九的上半身，他沉声道：“我死也不出去。”

    “好了，也顾不得这些了，要是没有谢庄主在这里，你看影卫大人还有心思生孩子吗？”

    影九已经痛得目光涣散，一张脸明明刚刚才被谢回砚擦过，竟又渗出一层汗。

    苍白的脸上，被咬破的唇，格外显眼。

    “阿九，阿九。”

    影九对谢回砚的声音做出微弱的反应，“主子，我在。”

    过了半个时辰，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柳怀之看了一眼产道，他自己也急的满头大汗，看着师兄摇了摇头。

    即便用药玉扩张过了，但自然生产，还是不太可能。

    意料之中，柳望之道：“那就剖吧。”

    两个人看向谢回砚，谢回砚闭了闭眼睛，他攥紧影九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剖吧。”

    柳望之将刀具递给柳怀之，柳怀之拿去烛火上烤。

    柳望之又将一个白色瓷瓶递给谢回砚，“这是麻药，给他服下。”

    谢回砚打开瓷瓶的塞子，托着影九的脑袋，手指分开影九的唇舌，影九本能地吞咽。

    谢回砚一遍又一遍说会没事的，不知道是在安抚影卫，还是在安抚他自己。

    孩子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

    随着一声哭啼，影九的意识突然飘远，连近在眼前的主子，他都看不太真切。

    谢回砚发现影九的反常，他大吼道：“阿九。”

    谢回砚握住影九渐渐冰凉的手，不想让它就这么垂下去，却看见影九缓缓合上了眼。

    “阿九，别睡，别睡，阿九！”

    这一声不可谓不凄惨，连这房内的其他两个人心里都涌上一阵悲楚。

    他们只能尽力，剩下的，听天由命。

    “阿九，你竟然真的敢食言。”

    谢回砚不可置信，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滴到了影九的脸上。

    谢回砚的眼中突然爆发出狠意，“即使你要下黄泉，我也会去黄泉上抓到你。”

    谢回砚抬掌。

    要不是柳怀之及时阻止，他这一掌可真就朝着自己胸口拍上去了。

    柳怀之心有余悸道：“谢回砚，你是不是疯了？”

    谢回砚眼睛血红：“我就是疯了，我要去将一再背叛我的叛徒抓回来！”

    他要他跟影九无论生死都在一起！

    “没、没有背叛。”

    影九气若游丝地开口：“我、我会待在主子身边。”

    谢回砚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影九再次合上眼。

    柳望之和柳怀之双双为影九把脉，柳怀之道：“影卫大人这是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