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怪物的代价 第8节

作品:《征服怪物的代价

    “怎么了?”徐茵不明所以,舔了舔干涩的唇,猩红的舌尖一闪而过。

    “想做什么?”目光逐渐隐忍。

    “我想要喝水。”徐茵耐心回应道。刚才大量运动使她失去水分,现在口干得要命,急需一点水分。

    刚说完,便看见男人脸上浮起罕见的红晕,显然跟她想的是同一件事。

    周殊予最终还是放徐茵下来,抱的越久,他越能感到自己无法控制,贫瘠的情绪突然被唤醒。他不想放下徐茵,如果可以,他想永远抱着、搂着、亲吻她。

    徐茵扶着周殊予的肩小心滑下,小腿触碰,那个可怜的、刚经历一场大动荡的拟态身躯突然条件发射性颤栗起来。

    第10章 缺水之鱼

    徐茵咕咕喝着水,残留的水光给唇色涂抹一笔艳丽,她皮肤本就白皙,眼下一抹绯色十分明显,散落在肩的卷发也被弄乱。

    喝完水,混乱的思绪逐渐清醒,迟来的羞耻心渐渐开始涌上心头,徐茵背靠在餐桌,手肘撑住桌面,对自己刚才出格的举动感到又羞又惊,回味那直白大胆的言论,脸颊一下子烧得更旺。

    还好是不错的结果。

    休息片刻,屋外稀稀拉拉下起小雨。

    雨滴砸在窗户上,伴随着飘忽的风声,给安静有些暗影流动的空间呈上了鼓点。

    徐茵发誓,追周殊予这件事是她人生中唯二大胆的事,也很幸运,这两件事都有所收获。

    嘴瓣磕到玻璃杯,齿间坚硬的质感让她不由想到周殊予的唇瓣,冰冷柔软如一颗葡萄味的果冻,吻她的时候又急又凶,很快冰雪融化,附上温热的水光。

    她的怒火、娇叱,周殊予全盘接受,面对这样的包容,如何能不让人心动。

    徐茵润了润唇,放下水杯,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总算把脸上的羞意压下几分,她转过身,看见周殊予坐在皮质背倚上,苍白手腕露出一截金属表带,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他望着窗,眼神带着冷意。

    被她捏皱的外套随意扔在地上。

    他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

    徐茵一怔,心里闷闷的。

    不怪徐茵多想,周殊予的表情她太过熟悉,在办公室里时他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将所有情绪藏于身后,可现在不是在办公室,他们也不是普通同事关系,甚至前一分钟两人还在亲热。

    他表现的过于冷静,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反倒是她,心里小鹿乱撞、羞意蔓延,花了不少时间调整自己。

    就好像一切又回到原点,面前依旧是那个待人克制礼貌,不近人情的周殊予。

    飞入高空的风筝跌落谷底,快乐在急速消失。

    上扬的嘴角慢慢平缓,徐茵移开眼,莫名感到挫败,想了几秒,试探性开口:“那我回去了?”

    清脆的嗓音混入雨声中,泛起阵阵涟漪。

    周殊予抬眼望向她,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到未没入黑暗的侧脸,镜片白光微闪,他颔首示意:“我送你。”

    意料之中的话,他没有想要挽留的意思。

    徐茵很是失望,眼尾发红涌上水光,强扬起笑,悻悻推开门。

    屋外雨丝如细白的雪纱,一片片散落在空中,扬走夜晚的闷热,轻柔的冷风浮起几缕发丝,被一只白净的指节轻轻搂下。

    周殊予站在徐茵身侧,看着她抬起手伸向嘴角,勾下飞入口中的发丝,漆黑的眼珠急速收缩了一下。

    一抹银丝无休止在他瞳孔中放大、放大、再放大。

    他直勾勾的,眼珠钉在上面一动不动,下颌绷得僵直,身体器官至血液都在不停叫嚣,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不详的青绿色脉络从脖子一路延申,把苍白的肌肤分割的四分五裂,显得古怪又有股迤逦的融合。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舔掉舔掉快舔掉舔掉舔掉快舔掉舔掉舔掉快舔掉舔掉舔掉快舔掉

    悉悉簌簌,所有触足疯狂颤抖在未知的维度鸣叫、哀求。

    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求你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熨烫笔直的袖口下,双手紧握指尖镶入掌心,黑红色似液体般的触足顺着脉络一路向下,根根爆出表面,伸长了触头试着向女生靠近。

    夜幕降临,葱郁的树木笼下巨大黑影,借着黑暗遮挡,可怖面容未被眼前人注意。

    周殊予垂眼,盯着空中打转的发丝,手心触足在不停缠绕,无知觉捏住,竟生生掐出血痕,黏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柏油路晕开褐色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试着挪开脸,可眼球像是被绳拉扯不听使唤,并未随着头部转动,依旧直勾勾盯着嘴角银丝,瞳孔止不住抖动。

    身后人太过安静,从出门走到小区门口,周殊予没有对她说一句话,两人前后站在路边,就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徐茵叹了口气,决定不去计较这些:“就送到门口吧,雨停了,我打车就行。”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回去吧。”徐茵硬声拒绝,未知的烦躁在胸膛蔓延。

    周殊予痉挛的指尖勾了勾,微微颤抖的睫毛彰显心中的不平静和慌乱,目光无措看着柔软的发丝从余光里擦过。

    徐茵摇手再见,有些狼狈走到车站,满眼都是失望。

    原先觉得性子冷不爱说话不是问题,今天一过,徐茵觉得周殊予有些过分了。

    既不挽留自己,也不会主动说话,真是根闷木头。

    难道她不主动,他也不主动吗?

    他或许根本就没那么喜欢她!

    徐茵惆怅看向天空,抿起嘴满脸不开心,坐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而另一边,别墅房门紧闭,气温爆然骤降如入冬夜,一层层水汽不断凝结从墙壁上滑落,空气宛若一层层水波荡开,无数黑红的触足倏然砰得炸开,地板上悉悉簌簌散落着不断扭动的断足。

    尽管离开本体,但这些断足并没有放弃,本能嗅闻气味,扭动着向门口靠近。

    幽暗房间,窗帘半拉,微弱的月光顺着缝隙偷得一方天地,周殊予神情淡漠,面无表情盯着虚空,设计感强烈的工学椅描绘着优美曲线,骨节分明的手垂放在一侧,指腹有节奏的打击着,身下游蛇蠕动,跟随着他的节奏拍打地面。

    端起桌上咖啡浅抿一口,苦涩的黑咖啡充斥舌尖,若是普通人,早已面目狰狞,而他像是不知苦味似的含在嘴里,又缓缓咽下。

    他支起手肘,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指尖剧烈发颤,随着一段弧度,黑曜石袖扣落入厚实的毛绒地毯,紧绷鼓起的肌肉线条蠕动,离开枷锁后立刻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极力克制自己,但还是克制不了古怪的情绪在体内交织,肉条疯狂收缩组成的身躯下,拟心也脱离了控制,不必他强制控制,就可以在胸腔自如跳动。

    面色烦躁扯开领带。

    没过多久。

    房间陷入无边际的黑暗,恶意在无尽繁殖扩张,洁白的床单此刻皱巴成晾晒的咸菜干,男人蜷缩倒在床上,呼吸急促,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从额间冒出流入幽深的胸膛,那件扔在地上的外套被狠狠揉进怀里。

    他一头埋进西装外套,眼角染着艳丽的红,脖颈经脉扩张收缩,如缺水之鱼般疯狂吸取气息。

    在他的周围,散发着不洁气息的黑暗仍在不受控制向外溢出,粘腻湿润的液体一滴滴滑入地面,留下团团污浊。

    第11章 周、周殊予,我好害怕……

    雨刚停不久,车窗还有水迹残留,蜿蜒流下道道蜈蚣水痕,呼吸间,暖雾吐出扩散及窗,又忽地散开,视线尽头,高楼在远处灯火通明,废旧宽大的广告牌一层层堆砌在墙壁,粗粝艳俗的高饱和射灯在雾气中闪烁,刺眼白光晃过眼睛,让人情不自禁闭上眼。

    “晦气!”坐在驾驶座的大叔猛踩下刹车,前面有人影急速穿过车流,刚才近光灯射过,大叔眯会眼,谁知一睁开眼就瞅到黑影从车侧蹿出,右脚一顿猛踩,还好没出意外。

    “真是不要命了,这些臭崽子!”

    前方不断传来骂骂咧咧的咒骂声,徐茵坐在最右侧,眼里闪过隐忍并不想出声说些什么,面对这种事,大多数司机都会不爽,她心里数着秒数等待绿灯亮起。

    出租车的主人并不爱干净,徐茵刚开门就闻到一股烟味,待的时间久了,还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还好后座坐垫干净。

    过了一会,绿灯亮起,车流开始移动。

    “真是些畜生!畜生!都怪他们,妈的!为什么是我!”拐过街角,大叔突然情绪变得激昂,嘴里咒骂越发频繁,还时不时用力击打胸口,力道很重,徐茵在后座都可以听到拳拳到肉的响声。

    徐茵本来在看娱乐资讯,闻声吃惊看去,见大叔动作古怪,犹豫半会打开报警页面。

    来到小镇这几个月,她从新闻报道知晓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数都不下三个了,听说是因为小镇常年下雨,没有足够的太阳光照,患上心理疾病的概率比其他小镇高很多,但这没什么好新奇的,社会发展迅速,贫富差距逐年扩大,患上压力病不再是一件很稀少的事,已经成为社会常见病之一。

    为了缓解压力和社会维.稳,三十年前,政府将神经元保健品纳入医保服务,读书压力大,所以徐茵跟班里同学一样,从青少年时期就一直服用神经元药物。

    但高学年龄结束,政府就不再免费提供神经元药物,所以读大学期间,徐茵靠兼职赚取工资用于购买保健品药物上,要不然以她当时的经济情况,根本无法支持她服用保健药。

    但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了,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以亿计数,政府宣传的美好未来与他们无关,与艰苦挣扎的苦楚现实比,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更为美妙。

    于是当第一个人发现大量服用神经元药物可以有媲美罂.粟的效果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便宜无限量,能在短时效内快速调动神经元兴奋度释放快乐,神经元保健药一时风靡底层。

    相比精神压力带来的社会稳定危机,这种时不时冒出一两人的精神成瘾导致的暴力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徐茵握紧手机试图给自己安全感,默默打量驾驶座上的人,大叔还在不停咒骂,握着方向盘语气越发慷慨激昂,表情活灵活现像在公园举行公益演讲。

    “再给我一百万,不,五百万,我一定能重创属于我的金融帝国!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只要给我一百万,就一百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粗着脖子叫喊,面红耳赤,脖子上一圈圈的软肉堆积着,明明冷风直吹,大颗汗液还在冒出,汇入染满黄渍的衣领。

    他喘着气,眼球瞪得快要凸出眼眶,视线亦步亦趋追着路人走远的身影,方向盘上手臂紧绷,一条条肌肉走向拉扯的笔直,得一根即将绷裂的皮筋。

    脑海中不断涌入曾经的画面,觥筹交错的酒桌、谄笑艳艳的众人、随之一起的,还有电脑飘满绿色、女人一把推开他拎着孩子走远,漫天飞舞的钞票被一把火烧光,手心一把把褐色药片,回忆走马观花播放,高兴、喜悦、激动、慌张、无措、愤怒、不甘,无数情绪交织,杂乱的画面如漩涡拽着人不断坠入黑洞。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不安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大梦初醒,男人瞳孔颤抖,猛地扭转脖子90度,凶狠盯着后座女生。

    黑色粗眉、毛孔粗大的鼻,厚泽的唇角流下一道黄涎,徐茵没有预想他会不顾行车突然回头,吓得双肩一抖,捏着手机指节不断泛白。

    她猜测大叔有压力病,可直面如此恐怖令人头皮发麻的情况还是让她心生惧意。

    她僵硬扬起嘴角,强装镇定开口:“大叔,就在前面路口停车吧,我、我去商场买点东西。”

    男人置若罔闻,目光呆滞盯着前方,眼睛像死鱼一样鼓起,嘴里嘀咕:“你说,我能成功吗,我能成功吗,我能成功吗,我能成功吗......”

    徐茵捏紧衣摆,裙边卷起褶皱的花,她看出男人的不对劲,一边安慰一边抬手摸车窗按钮:“当然,你能成功,我相信你能成功。”

    手掌按下,车窗纹丝不动,薄薄玻璃上,贴着一张半黑色防窥膜。

    没有人注意车内诡异的情况。

    “小姑娘,你好香啊...”模糊如口吃的呓语突然从男人口中不断念叨。

    什么好香,她根本没喷香水!

    徐茵心脏狂跳,只觉得一股瘆人的惊悚感顺着脊椎电到头皮,被恶心的言论弄得鸡皮疙瘩冒出手臂,她往角落里拼命缩,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手指毫不犹豫按下报警键,页面上,红色警告图标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