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旧情人回来了 第39节

作品:《郡主的旧情人回来了

    “被什么绊住了?”

    谢濯不是很想说。

    闹了大半个下午,他席也没吃好,被陈泽兰的哭泣搅得烦躁不堪,瓜田李下多留无益,陈泽兰颠倒黑白之际,他悄悄地跳窗走了,还不知留下一个怎样的局面。

    一个无比尴尬的局面。

    陈泽兰万万没有想到,她急于得到谢濯的答案,谢濯却不愿做她出给他的题目,他遁走了,遁走得这样干净迅疾,空荡荡的卧房仿佛是抽打在她脸上的一记耳光。

    她慌慌张张地指着掩合未锁的窗子,“谢将军一定是听见人来,就从窗户逃走了!”

    公主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赵盈拉着陈泽兰的手,陪她坐到榻上,安抚道:“泽兰,你先别急,谢将军不像是酒后乱来的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陈三娘子,你说谢将军欺辱了你,可是你看着衣衫完整,发髻丝毫未乱,他到底对你做什么啦?”

    说话的是冯绾,她隐约明白了点儿什么,由仆妇搀扶着优雅坐下,唇间噙起一抹笑。

    “是啊,谢将军都做什么了?”陈良正也疑窦丛生地问。

    他一方面不信谢濯会轻薄女子,另一方面觉得,倘若谢濯真对小妹不轨,以小妹对他的爱慕,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陈泽兰几近崩溃,谢濯人消失了,留她一个人陷在这个羞耻的谎言中。而她还要把谎编下去!

    她只得依偎在赵盈肩头,抿紧唇,做出一副羞于言表的样子,“我,我不想说......”

    “女郎家怕羞,是我问得过分了。”冯绾很是善解人意。

    陈泽兰微松口气,想着等冯淑妃离开,再把阿兄打发走,和阿嫂承认事实算了,反正阿嫂性子好,又和她隔着一层,不是真正的自家人,她多求一求,估计会愿意替她隐瞒的。

    她正准备找个藉口要和阿嫂单独吐诉,冯绾却又开口了。

    “这房间离主厅又不远,你的丫鬟也在左近守着,外头还时有路过的仆役,怎的你受了欺负,却只是哭,不高声叫人呢?”

    陈泽兰惊讶地看着她,张了张嘴,“这种污糟事,我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只是叫丫鬟来而已,怎么就人尽皆知了,三娘子的顾虑实在有些多。”

    陈泽兰抽噎了一声,低头不语。

    冯绾又道:“房间里闻着没什么酒气,想必谢将军饮的酒也不多。本宫虽不怎么识得他,却也听过他的好名声,连小皇孙殿下都格外喜欢谢将军。三娘子对谢将军的指控,真叫本宫满腹疑惑。”

    陈泽兰小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谢将军会做出登徒子的事来。”

    赵盈直觉事情蹊跷,陈泽兰没说实话,冯绾的语气也不对劲。她当机立断,拍了拍陈泽兰的背,“小妹,你受了惊,既有些话不愿说,就先休息一下,缓一缓。”

    说罢抬头对着淑妃道:“自家家事,让娘娘见笑了,不如一起移步回席吧。”

    “公主,且慢。”冯绾笑吟吟地道,“我心里有个猜测,想一吐为快。”

    她对着陈泽兰苍白的脸,道:“陈三娘子言行颇古怪,不禁让我怀疑,你在编故事逗我们玩呢。谢将军根本没有来过,你小女孩家心思,说了一通他轻薄你的胡话。”

    “不,他来过的,他在这里待了好久,我决计没瞎说!”陈泽兰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那他真的轻薄你了?”冯绾声音转厉。

    “对!”

    陈泽兰没有退路,她不能改口。没事的,她想,就算他们找来谢濯对峙,谢濯也不一定忍心戳破她的谎言,再坏的情况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她只要一口咬死便好......

    但是冯绾投来的目光里有些她不懂的东西,像是轻蔑,让她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本宫本来还想给你留点面子,但你不领情,非要往谢将军身上泼脏水,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冯绾冷冷道。

    “就在刚刚,本宫的人告诉了本宫一件有意思的事,我想公主和驸马很乐意一听。”

    赵盈眉头蹙得紧了。

    跟着冯绾的宫人不紧不慢开口,“奴婢中午去贵府厨房为娘娘温药,刚好瞧见一位丫鬟往一碗茶粥里倒了些东西,奴婢以为她本就在厨房打杂,是放香料给那碗茶粥调味,便没放在心上。之后奴婢被小皇孙殿下派去向谢将军传话,发现谢将军的案席上正摆着这碗茶粥。而奴婢此刻又发觉,那位丫鬟正是陈娘子身边这位......”

    她的说辞很巧妙,调整了一部分事实,把冯绾摘了出去。

    冯绾好整以暇地盯着陈泽兰,看到她额上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秀削的肩头止不住地颤抖,心中便清楚,她猜对了。

    并非有人下毒谋害谢濯,而是一个小娘子下作的手段罢了。

    她春猎时注意过陈家娘子对谢濯的青睐,没有当回事。现在看来,她有些胆子,但手法实在蠢笨,论魄力不及薛明窈万一,这样的人,也配肖想谢青琅?

    冯绾尤其厌恶此女心思阴毒,竟是不管事成与不成,都奔着毁人声名去。

    真是可笑,谢青琅其人,当年在西川那是再守礼不过的文雅书生,轻薄女子?他就是神智再不清醒,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杏林里,谢濯淡淡敷衍着薛明窈,手又侵上去,抓起另一团,变本加厉地揉了揉。

    薛明窈一脸愠怒地拍掉他的手。

    不就是冯绾么,他也知道见不得人啊。

    见薛明窈气咻咻地鼓起脸,谢濯恍觉心头烦躁一扫而光,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薛明窈却是更气了,翻了个身就要下来和他算账。

    谢濯讽笑更深,她还忍不住想和他动手?还以为是在西川,他手无缚鸡之力,任她打骂的时候么?

    没等她下地,他双臂托起她腿弯,半抱半推地把她又怼回吊床里去了。

    薛明窈气急,偏这吊床还格外深,陷在里头不好出来,谢濯还嫌不够似的,攥着绳索一推,薛明窈瞬间升高了两尺。

    听着薛明窈气急败坏的骂声,谢濯大悦,直把她悠荡了数个来回才松手。

    等吊床停稳,薛明窈忿忿坐起身子,看他的眼神杀人一般。

    谢濯道:“我找你确有话说。”

    “什么话,赶紧的。”薛明窈声音阴沉。

    谢濯看着她,开口又闭上,转而从身上掏出一绢包裹着东西的帕子。

    “小殿下说我给你带了吃的,并非虚言。”

    薛明窈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白帕上两只黄澄澄的炸糕,这岂非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她才不承认她是鸡,她不怕他。

    但薛明窈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实在是有些饿了,炸糕看着样子又好,她被他作弄了那么多回,也不差这一回认个软了。

    于是薛明窈拿起一块,慢慢吃起来。赵盈家的厨子手艺精湛,糕虽然凉了,酥酥软软,味道还是不错。

    谢濯眼见她吃完一块,又眼巴巴瞅着他手里剩下的那块,不作声。

    于是他把另一块也递了过去。

    薛明窈安静吃完,自己掏出手帕来擦了擦嘴,懒懒地看着他。

    谢濯冲她笑了下,平静道:“我没有耐心了,明日如果陛下再不下赐婚旨意,我就削了薛行泰的职,让他哭着回府。薛明窈,你看着办吧。”

    第35章 泠泠的眸光染上欲色,耳……

    冯绾挑明了下药之事, 陈泽兰虚弱地驳了几句,又哭了一场,防线终于一溃千里, 磕磕绊绊地说了实情。

    下在茶粥里的是丫鬟弄来的□□,她准备以此物与谢濯成就好事, 逼迫她娶他, 可惜他警惕心强,没中她的药。

    赵盈夫妇大惊,尤其陈良正, 勃然作色, 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冯绾给公主面子,没对陈泽兰多加指责, 说了句看不得征南大将军被如此污名, 便轻飘飘地走了。

    陈良正训了陈泽兰一顿,去寻谢濯道歉。留下陈泽兰在赵盈怀里呜呜地哭, 边哭边求她向兄长求情, 别让陈良正重罚她。

    她哭成泪人,赵盈也不好说什么, 软语安慰她了许久才回席。

    生辰宴后的当晚, 陈良正将妹妹所为告知了二位高堂,陈家家规森严, 陈泽兰辩无可辩, 领了兄长给的罚, 收拾东西去了祠堂。

    她要在祠堂待一个月,每日抄经反省,房里的仆婢也都挨了罚。

    赵盈看着陈泽兰失魂落魄的身影,心有不忍, 就寝时对陈良正感慨道:“小妹犯下错事,也是为情所误,看着实在可怜。”

    “公主是觉得我罚太重了。”陈良正道。

    方才在厅里,英国公的意思是关陈泽兰半个月的祠堂,赵盈和梁氏都赞同,但陈良正坚持半月太轻,把时间又延了一倍。

    “是轻是重,我也说不好。只是难得见你这样生气,你发火的样子,倒把我吓着了。”

    赵盈说完,察觉陈良正搂上了她肩头,语气颇为无奈,“公主总是为他人着想,怎么不替自己想想呢。”

    赵盈笑道:“我何时不为自己想了?”

    陈良正把她拥得更紧。

    “今日小妹的这桩错,对不起谢将军,对不起她自己,也对不起陈家门楣。除此之外,她还格外对你不起。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她选择在这种场合搞出事端,让你不能欢欢喜喜地过一个生辰。你可见她有半分对你的歉意?”

    赵盈闻言,心底生起一股暖意,回身抱住他。

    “她年纪小,我又如何能同她计较呢。”她低声道。

    陈良正吻了吻她的头发,“公主心胸宽广,为夫自愧弗如,这回偏要帮你计较一下。”

    被一向性情宽厚的驸马这样评价,赵盈觉得好笑,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越发轻柔,“那我多谢夫君了。好了,不要再说小妹了,我们做点别的事吧......”

    陈良正问:“什么别的事?”

    赵盈滞了一下,怎么回事,默契呢。

    她没说话,仰起身子,幽幽看了一眼床头。通身白玉的小娃娃蜷着胖乎乎的身子,嬉笑地注目于床上两人。

    陈良正脸上浮出笑意,探身出帐,吹灭了灯。

    ......

    凉风从门窗缝里溜进祠堂,供案上的细长灯焰不住跳颤,三盏灯里,倏地灭掉一盏。

    陈泽兰面无表情地再次点上灯,盘腿坐回蒲草上。按照家规,她禁闭祠堂,身边不得有人伺候,除了必要的几件衣物,也不能带多余的东西。祠堂所在的院落厢房阴冷潮湿,尘灰满屋,她没有心思清扫,便回到祠堂,在这里先对付一夜。

    风过后的祠堂一片死寂,陈家祖宗的灵牌在昏幽幽的光线里无言矗立。

    陈泽兰呆呆地坐着,神思似已抽离出去,门扇的开合也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直到穿着素衣的清瘦身影走到她身前,她才后知后觉地一惊,“阿兄?”

    陈良卿颔首,“你不去睡觉?”

    “我睡不着。”陈泽兰喃喃道,“祠堂上了锁,阿兄,你怎样进来的。”

    “我有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