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品:《假救世主,真白月光

    他刚伸手想接过青鱼石,手腕便被人握住猛的一拽,他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老师,他的是全世界。

    时鹤鸣结结实实地将他的小皇帝抱了个满怀,黑发与白发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想怎么分都分不开,怎么挑都挑不干净。

    黑与白,阴和阳,他和安安像那未开的天地,若真是那样该多好。

    祁时安心里总有一个想法,一个念头。

    他觉得自己偷走了老师的生命,老师是有大造化的人,可以活很久很久,但他不一样,他之前隐隐就有预感,自己会死在霍光刀下。

    梦里总是有这样的场景,霍光逆光而来,雪亮的刀锋急转而下,“嗵——”的一声,他脑袋就落了地。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他命中死劫原该应在这儿,可是老师来了。

    他是个小偷,将“老”偷走了,所以老师就像一朵没了根儿的花,像一条没了终点的路,迅速衰败下来。

    鼻子好酸,他又想哭了,可他不再哭了。

    青鱼石在他手上,他在爱人怀里,还有什么可哭的呢。

    “老师,我们这样是不是也算共白头?”

    时鹤鸣听着他这话,心头涌起一阵酸痛,密密麻麻地,像无数根浸了眼泪的针,一齐往他身上扎,又像有人用烧红的烙铁去烫他的心脉,将那条肉管烫得扭曲变形。

    他尚如此,小皇帝只会比他更疼,先走的人最轻松,留下的人则要忍着孤独凄楚,守着孤坟,等一个不归人。

    这是时鹤鸣第二次落泪,为小皇帝,也为他自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在怀中人的发丝里。

    二人就这样相拥着,直到一方断了气。

    时鹤鸣的葬礼办的很盛大,黄杨题凑,纵木外藏椁,便房梓宫,用的是天子的规格。

    群臣沉默着跟随皇帝依次走完丧礼的流程,小殓,大殓最后下葬。

    没有人敢质疑时鹤鸣一个身无实职的帝师,为何能以皇帝的规格下葬行丧。因为下葬那天,一向爱美的皇帝拿着一把匕首割断自己的头发,随着两大一小三个棺材一同盖了棺。

    三个棺材,一个里面躺着时鹤鸣,一个躺着安静的,头顶一点朱红的鹤,最后一个留给他自己,等百年之后,他再来寻他。

    祁时安站在不远处,看着墓穴的石门被一点一点合上,嘴里喃喃自语:“我是想和您一块儿走的,可是不行。”

    您爱着苍生,爱世间一切好的坏的,所以尽自己所能教他做一个称职的君王,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世道海晏河清。

    他虽不爱苍生,可他爱您,他因为您而爱每一个人,他通过您,而爱这个世界。

    您走了,而他得留下来。

    在接下来的早朝里,祁时安一改之前浮夸奢靡作风,变了个人般稳重又柔和。他不再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发脾气,而是温柔又有耐心,全力推行仁政,宣布免除包括江南在内的多个受灾严重地区三年的赋税,暂停行宫的建造,将银子全投入到发展民生里。但别看他这样,杀伐却依旧果断,手段依旧锋利。

    他先是当着百官的面儿,盛赞沈思危弑父一举大忠大义,不光追封罪臣沈樑为四平候,还封这位罪臣之子沈思危为镇远抚北将军。

    他这话一出,大臣们的眼睛不约而同的偷偷溜向一旁站着的霍光。

    霍光同样一身缟素,听见沈思危被封将军一点反应也无。

    “霍将军驻守边关多年,率军抗击外敌,保卫国家安全,功不可没。朕本应放你休息一阵子,但沈樑死后,丞相一位空悬,朕寻思再三,决定废除丞相,改为内阁。由你和严台共同理事,如何?”

    霍光闭着眼睛,既不领旨谢恩,也不拒绝,只一味地站着。

    祁时安见他不说话竟也不恼,挥了挥手让郑保送了个物件下去。

    物件送到霍光面前时,他才睁开眼。郑保手里拿着的东西并不稀奇,只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曾系在他腰上,后来他用一个承诺,将它送给了一位神仙,一位他敬爱的,真正算得上高洁的人。

    “臣——领旨,谢恩。”

    祁时安就这样在时鹤鸣走后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在此期间他从未想起过他,他甚至以为这些情感都随着时间褪色,淡忘了。

    可有一天夜里,祁时安批改完奏折,揉着酸痛的脖子走到书案边,一个小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只泛黄的纸鹤,被压在堆叠的书卷里不见天日,若不是今早他一不小心碰歪了压在它身上的书卷,它不知还会被压多少时间。

    郑保在一旁低着头,发现君王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他们的君王,捧着一只纸鹤,泪如雨下。

    第74章 “哥哥~轮到你啦!”

    时鹤鸣觉得这次的世界有些奇怪, 他坐在名为地铁的交通工具里,看着周围。

    这节车厢的人很多,乘客满脸疲惫的挤在一起,身体随着行进的列车有规律地左右摇晃。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谈, 整节车厢静的出奇, 除了地铁运行产生的嗡鸣和呜呜风声外, 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最奇怪的还是那几个人—他们是凭空出现在车上的。

    这辆车好像一直没停, 报站的广播也没响起。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人凭空出现在车厢里。

    时鹤鸣不记得自己,或者说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如何上的车了, 或许他也同这些人一样,都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时鹤鸣进入这个世界后就与系统断了联系,系统像消失了一样,凭他在心中怎样呼喊都没得到回应。

    系统去哪儿了?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奇怪?

    这个世界的安安是谁?他在哪?他将遭受怎样的困难?

    就在他思索的当口,车厢上的灯闪了三下, 与此同时, 车厢中又多出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出现在时鹤鸣对面的座位上, 那人有一头十分引人注目的粉色短卷发和一张俏丽的娃娃脸。眼珠子黑得像葡萄,正灵活地在眼眶里打转, 四处观望。

    找到了, 时鹤鸣松了口气,是安安。

    对面坐着的男孩虽然长相和安安有些出入,但那双眼睛,眼尾平直、眼角下勾和安安几乎一模一样。

    时鹤鸣正犹豫着要不要挤过去和他搭话,就发现对面坐着的男孩似乎也发现了他,二人目光相接,那男孩对着时鹤鸣毫不吝啬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来了个可爱暴击。时鹤鸣看着男孩脸上小小的梨涡和尖尖的虎牙,微微一愣,下意识将头偏向一侧。

    这次的安安....好像和之前不大一样,更.....更开朗了些。

    “大哥哥!”男孩的声音突兀的在车厢里响起,打破了以往的寂静。

    时鹤鸣转过头,惊讶地看见男孩竟穿过前方站着挤成一团的乘客,笔直地朝他走过来。

    对,穿过。

    男孩和周遭乘客仿佛身处两个不同却交叠的时空,彼此互不打扰,谁也不知道谁的存在。男孩可以轻松地穿过乘客的身体走到对面,而乘客对此毫无察觉,依旧神情麻木地低头盯着手机。

    “大哥哥,你也是新来的玩家吗?”男孩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小小声说道:“你听见那个系统说的话了吗?”

    系统?时鹤鸣第一反应是联系不上的系统,但还未等他开口,男孩又说:“系统口中说的副本通关任务,找到问题的答案,大哥哥知道是什么吗?”

    时鹤鸣垂下眼睛,带着一丝愧疚,对着男孩摇了摇头,“抱歉,我不太清楚。”

    他对安安说谎了,他虽然不清楚男孩口中的系统和副本通关任务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和这些凭空出现的人是不同的。

    在凭空出现的人眼里,这届车厢应该是空旷的,是除了他们这群“玩家”外,一个乘客都没有的。

    所以男孩才会毫不犹豫地穿过乘客向他走来。

    而在自己眼中,这节车厢处处充斥着诡异。不曾停站的地铁,无声的人群,与人□□叠的“玩家”,时鹤鸣看见每一个玩家都和原本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乘客有不同程度的交叠,程度最深的玩家已经和乘客完全重叠了。

    这个场景抽象中透着荒诞,那玩家十分年轻,一头黄毛,正神色紧张的四处乱瞄,而在他眼睛的正下方,隐隐透出一截黑色的头顶,再往下是一张惨白的人脸,正好卡在黄毛玩家的脖子位置。

    两人腿叠着腿,身子叠着身子,简直像把一张胶片中的人剪下来,再仔仔细细,严丝合缝地贴在另一张胶片的人身上一样。

    “谁是第一次进副本,举手。”

    车厢左侧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我是老玩家,这是我第三个副本。天外天的副本有个规律,新玩家越多副本难度越低,玩家存活率就越高。所以为了我们彼此都好,还请大家据实相告。”

    听男人这么说,黄毛眼睛一亮,率先举起手。